你痴恋前方的万千烟火,不顾一切的向前走;但你一直都忽略了那个为你掌一盏青灯,一日复一日苦苦盼亲归的人。
那一年母亲病倒了,住院治疗后他放心不下,特地将母亲从她一生劳作的土地接到了城里。他得了空便常常守着母亲。那天母亲躺在贵妃椅上,一头的灰白里混着不知名的脏东西,油油的有些味道。眼睛里泛着浑浊,像蒙上了一层云翳一般,失了从前的光彩。那双手满是皴裂,一道道沟痕里有细小的泥沙黄土。他望着母亲,思绪仿佛飘到了从小长大的村庄。
那年母亲三十来岁,已经是三个小孩的母亲。那天他拿着一张县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往家的田埂上狂奔着,不管脚下的泥泞,只是大口的呼吸大步的奔跑。母亲坐在院子里刨着玉米,玉米粒儿金黄金黄的像极了此刻的他。他向献宝似的将录取通知书捧到母亲的跟前,母亲擦擦手,将那张纸捧在怀里。他喜悦,可也害怕。自己家里的经济条件如何,自己最清楚。这个中学母亲会让自己上吗?从拿到通知书那天开始,母亲那原本就忙碌的身影就更加辛劳了。割麦子,刨玉米,农活忙完了,也总不歇着,拿着村子里的伙计缝缝补补,那手就一刻也没歇过。
到了开学的那一天,母亲给他换了一身新衣裳,军绿的一个大包,摸着他的脸颊,细细摩挲,将期望无言的寄予。他看到的是母亲的劳作,感受到的是母亲手上的皴裂;他看不到的是母亲在小摊儿前从包里一毛一角的掏出他的学费;听不到的是母亲在夜深时无奈的叹息他往前跑,跑出了村庄,跑到了庄康大道,在自己心中的锦绣扎下了根。那年他领了自己的对象到家里,母亲不善言辞,但嘴角却快咧到耳朵根。母亲为他们做了一桌子的菜,饭后母亲将他拉到一边,从内衫缝的秘兜里颤颤巍巍的掏出基本带着霉味儿的存折,那几乎承载了母亲一生的操劳。
母亲躺在贵妃椅上,贵妃椅嘎吱嘎吱的,将他的思绪拉回。看着母亲如今灰白的头发,再想想那个曾经年轻的妇人;常年的劳作,岁月对母亲似乎更加不善。满是皴裂的手,大拇指已经变形,弯曲着在也直不起来。一头当然青丝也变得黑不黑白不白,那双眼睛常常噙着苍老的泪。母亲,愿有岁月可回首,盼之与亲共同舟,如瀑青丝变白发,一生操劳几时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