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起一串一串细碎的光,叶子片片转身,翻起了夕阳。霞光漫过青山,飞鸟穿过云海,三寸日暮里的小路上,一道蹒跚的身影在等我回家。
记忆中,那道身影宽大,充满安全感。身侧蜡黄的手紧握的是我肉嘟嘟的小手,耳畔不时响起洪亮有力的声音。
待那道身影转过来,方才看清他的脸——是我的外公。外公面带微笑,眼角夹着几根不大明显的皱纹,鬓角也沾上了点点雪色。他停下来,俯身对刚上学的我说:“好孩子,不怕,等会儿车来了就和老师同学一起去学校。等放学了,外公来接你。”
我呆萌的点头答应,车来了,外公抱我上去,然后目送着校车离开。
秋风踩着云朵,夕阳贩售着快乐。晚霞趴在山头,似是不舍离开。几只鸟儿站在树梢互诉心肠,被树林掩盖的泥泞小路上依稀见得是那道高大的身影向我走来。
我下了车,朝那道身影飞奔而去。突然!身影破裂化为碎片,鸟儿不见了,夕阳不见了,树林也不见了,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没有一丝光彩。我害怕的大喊:“外公,你在哪?外公!外公!”无人回应,我惊醒了,原来是梦。
我从床上坐起,不禁想到了昨夜外公的电话“乖乖,外公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如今的外公已不在年轻,话里透露着几分苍凉,宽厚的背历经岁月的摧残,佝偻着,眼角皱纹清晰可见,满头黑发变成白发。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外公依旧站在那条小路上等我回家。
春去秋来,风吹年年,外公终于在那条路上把我盼回了家。他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一手提着我的行李,另一只手牵着我,温热的掌心长了老茧,不再像儿时那般舒服。
一路上,他同梦里一样拉着我,喋喋不休地讲家里热气腾腾的饭菜,讲街坊四邻的趣事,讲他日思夜想的外孙女终于回来的喜悦,讲……我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眶通红,慢慢的走在后头,盯着他满布风霜的背,手心不由得紧了些,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外公。
日暮途穷,破云乍现,橘色的树林里,斜阳四射,那道蹒跚的身影还在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