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间的拥挤,时不时发出噪声,在清辉的月光下,才变得光彩夺目了。
幼时的我,总不能那戏当前为何总是人满为患,也不解那村落间为何总是充满咿咐呀呀的小曲小调。那唱戏之人粉墨登场,挥挥水袖,理理衣襟,再在台上咿啊呀呀的用奇怪的腔调唱,却总是能引来台下人的阵阵喝彩。说不上为什么,我好似不曾读懂戏曲的意义。
直到那天,妈妈带着我再次去戏院。朱红色的大门内摆着一个大戏台,戏台也用红色的地毯铺着。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台下,妈妈却聚精会神的期待着戏的开场。
“锵锵锵"当幕布拉开,轻轻走出一个身着戏服,头戴凤冠的女子,她水袖轻舞如浪翻卷,唱腔婉转,她一出场台下人便立马安静了。舞台中央的她,光彩照人,嘴巴微微张开,那细腻柔婉的声音似风铃轻响,流水潺潺般,一缕缕的流过人们的耳畔,一点一点的融化人们的心田。她眼角有胭脂点染,却也流露出无限温婉。
我坐直了身,睁大眼睛去看,女子腰肢轻折,回眸流盼,惊鸿一瞥。她的纤纤玉指兰花翘起,轻轻向远处一指,便指进了我的脑海。她柔美的音珠圆玉润滑。一滑,使滑进了我的心田。她的指尖微抖,金铃骤响,碎玉落盘,余音袅袅,女子凝立。将我引入了戏曲的世界。
从此,我便爱上看戏。有时,还会去后台找正在化装或卸装的她。她小名叫娟儿,是她的师父叫她时,我听见的。我也时常叫她“娟儿”,她也不恼,只是轻声应道。有一回,妈妈去上班,我闲来无事,跑去戏院。天越来越黑,但远方好像总有光。
我小跑到石阶前,见紧闭着大门,刚想转身离去,耳畔处便又听见了曾经让我感到反感的咿咿呀呀。我回过头,心里想:“是她吗?已经这么晚了,她不会在这了吧?”但是好奇使我推开了门。
我眼前一亮,是她!她身穿朴素的青衣,但那一颦一笑都好似牵动着月光。
月光从天窗上倾泻而下,洒在了空中,洒满了序章,却洒不乱她的心。戏院外围了半圈的竹林,伴着晚风,携着月光,一起为她而伴奏,这里,没有月琴的优雅,没有琵琶的飞扬,没有铜锣的的清脆,只有她一人。
她停下了,笑着轻唤我过来坐下,我痴于她那精湛的演技,更痴于她那份戏曲艺术无尽的敬仰与追求完美。她坐在戏台上轻揉早已变紫的脚腕,轻哼出声。我问:“为什么要学戏啊?”她笑道:“我曾以为女子长大了,只能相夫教子,如今我可方知,女子才能言梦想,舞那盛世庭华!”的确,她演尽了悲欢离合,观尽了抑扬褒贬,却早已在戏曲的世界,浸深了。
缓解疼痛后,她再一次起身,竹林的噪声,晚风的呼吸声,月亮的心跳声,也恰时响起。青袖拂面,红晕染眉间,云手翻飞,步伐轻盈,眉眼瑟瑟,笑语盈盈。声乐和鸣,余音绕梁,久而不觉。
她见证了戏曲的兴衰,也找到了自己的归途,恰时,伴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