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在人们的印象中常是死寂的、悲凉的,在冬季,万物俱息,实在没半点趣味,但我却满怀欣喜地期待着这“无趣”的冬季。
冬日的山是清朗的、静谧的。山像一个孩子,从秋季跑到冬季,忽然被冬日镇住了。山渴望融入这静中,于是,它停了下来,连带着树、花、飞禽、走兽,乃至空气与时间都停了下来。在冬季爬山不同于春季,春季的山是姹紫嫣红的,鲜艳亮丽的,五色交辉中,有着几分喧闹,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这时,爬的是山,看的也是山。但在冬季,山褪尽的色彩,展现出了他最为平静的一面。树上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带有几分凋敝之感。脚下是一层厚厚的落叶,亦是枯黄色的,踩上去沙沙作响。极目远眺,群山连绵,尽是枯黄、青灰,一切都是如此单调。初冬的清风拂过,带落树上的残叶。在山间的风声中,在枯叶的沙沙声中,在枯焦的树枝间,在未散的薄雾中,你会看见什么呢?你能看见什么呢?你能看见的只有自己的心。于是,在冬季爬的是山,看的是心。冬日的静谧,令人痴迷、更令人平静。
冬日的水是澄澈的、纯粹的。溪流不再泠泠作响,而是无声的流淌着,默默地翻山越岭,向天际漫步。在平日里,水欢腾着,撞击着山石,发出空灵的声响,于是人们总将水与轻快联想到一起;游鱼在水中跳跃着,青萍在水面漂浮着,哪怕是水底的青石,也似乎在雀跃着,于是人们总将水与生机联想到一起。但现在,水抛去了所有的装饰,抛下了全部的负担,进而变得清冷而澄澈。透亮的水中却不见游鱼,不见青萍,甚至连水底的青石也仿佛因水的纯粹而化为虚无。此时的水,像晚年的苏东坡,弃了风度,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微笑着融入众人,游走于世间。在这样的纯粹面前,伟大便显得分外渺小,渺小的人也会显得分外伟大。冬日的纯粹令人一无所有,却又拥有一切。
冬日的生活是安静的、闲适的。窗外风雨不惊,万物俱静,窗内的人看着书,桌上的香茗热气腾腾,细碎的晨曦落在树叶间,一切都是缓慢的。我爱这两句描写冬日的诗一“绿蚁新培酒,红泥小火炉”。那是一种极致的闲适,呆坐在炉前,看着茶水在壶里沸腾,就这样坐上一整天,细细品味着一年的收获与失去,欢聚重逢与擦肩而过……一间房,便是整个世界。冬日只闲适,无须多言。
我爱冬日,爱它的静谧,爱它的纯粹,爱它的闲适。世界经历的春、夏、秋的喧闹,在冬日归于平静。我想人生也需要这样一段时间来总结,来思考,来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