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慢慢出现,麦地里我的童年影影绰绰,绰绰影影——
太阳西斜,十里红妆,余晖打在门上。叮里咣当的,奶奶在屋里收拾她的“武器”。然后,拉着我的小手向我们家的田出发——
路不平坦,坑坑洼洼, 到了田间地头,大阳已没在最后一抹余光中,月亮淡淡地浮现。奶奶蹬上胶鞋,带上麻布手套,在胳膊上系几根麻绳,握上镰刀,就顺着田埂走去,转过身来:"姑娘,你别下田,听到没!”“好!”
月明星稀,露水渐重。我在田间小路上拣石头子,拍水洼激起小小的涟漪,拗断干脆的麦茬作玩具,摘路边低垂着头的车前子——奶奶用这味草药让我免受多少头痛咳嗽的苦。夜里麦子影影绰绰,她在月光下弯腰,一手捋一把麦子,一手握镰刀,一下一下,举动被月亮投在田间,身影描上淡淡的光芒,在明月下起舞弄清影。
夜渐浓,晚风拂过路边野草,小草弓着腰,头一点一点 ——这是风把草吹倦了。时间变得蜿蜒,我想起奶奶时念叨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又想到老师教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下对月夜的感受可不只是在眼里了,心里也感触。田里应该有鸟啼的,我想,这样才显夏夜氛围浓厚。
久了,我耐不住性子,撇着嘴皱眉喊:“奶奶咱回去吧!”奶奶直起腰身,一步步朝地头走过来,拍拍手上的土,扥展我的衣服:“等会儿奶把麦子捆好咱就回家。”“行。”奶奶拿了布袋子装好田埂上捆好的麦子,一手拎起布袋子,一手拿着“武器”,摆头示意我跟上。
安安静静的地里头,没割掉的静等着明晚,奶奶凯旋,带着战利品和身后的我。我突然想起兜里的石子儿,跑到奶奶前面掏出来给她看,“脏死了,快扔了。”我不情愿,假装决意扔了,但是小孩子对这些小玩意可宝贝着呢,偷偷藏了起来。
在麦田间,我借着月光与我的奶奶相思凝望,一边怀念,一边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