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临晚时,隔着窗子,分明望见有几团粉霞娇羞地挂在窗前,于是我自感满足与欣喜,以为收获了人间至美;可及至我走出教室,抬头望天,惊讶于夕阳的橘红色暮光晕染了半边天,飞鸟悠悠滑进或紫或红的晚霞时,我才惊觉,在窗边看风景远不及纵目收揽四方好色。
不禁呢喃,少年啊少年,要望四方,而非疏窗!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最终决定我们的命运好坏、成就大小的,总是眼界、格局与境界。井底之蛙,永不知晓天之高远,因之只能困守枯井,缺失精神滋养;鸿鹄有志,恣意翱翔云端,眼底尽收苍穹之气概,因之可致高远境界,享受众兽之仰视。
困守疏窗者谓“愚”,展望四方者谓“智”。台湾作家林清玄有云:“鹭立白雪,愚人看鹭,聪者看雪,智者看白。”看鹭者,即疏窗者,愚也;看白者,即四方者 ,智也。眼中只有一鹭,未免狭隘;心中有白,则为人处世看得清明通透,不可不谓“智”。欲优于众,最应摒弃狭小观念,唯有跳出小圈子,方可接触大世界。往昔清廷固守“天朝上国”之理念,自得于自然经济之繁荣,此举实为愚不可及,终只招致落后、贫弱之嘲讽。可当这样的狭隘格局被破除,当辛亥起事、仲甫创刊、青年奋起、红船启航,万象齐新,自然中国变“智”了,西方担忧了。溯其本源,为人为国皆不能愚得困守疏窗,而应追求四方之智!
通常,这个世间的高级趣味属于拥有宽眼界、高境界之人,至于格局窄小之人,只能在灰色精神中沉陷。同一条陋巷,前者看见的是檐上野草花,巷口夕阳斜,而后者只看见陈垣连旧壁,瓦破雨涟涟;同一座青山,前者看见的是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而后者看见的,只是林深荒草处,犹有半枯柴。上天从不偏心,高级趣味不会被刻意分与谁;而是境界高者心目清明,可以拨去迷雾觅寻圣洁的雪莲,而格局小者为一叶所障目,只看见眼前所有的绿而非四周烂漫山花。
清代学者王国维曾说,凡成大事者必经此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从中不难看出,卓越与优秀是境界不断变高的结果。因而此处亦可供答于“为什么要望四方而非疏窗”——只有这样,你的人生才会精彩而绚烂。中国文人普遍有着较高境界,于是造就了璀璨的中国文学。但其中不乏一些令人失望的角色,譬如花间词人,他们并没有多少境界,究其一派,大多只是创作了宫廷艳曲,追求词的绮丽美艳,并没有为他们自己的人生添上浓重的一笔。惜乎!
请相信,疏窗里看不到的星辰大海、诗和远方尽数落入了四方。我们唯有眺望四方,才能体会“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浪漫,才能实现“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壮志,才能感受“诗成笑傲凌沧洲”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