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故乡的信笺,一支故乡寄来的金黄灵穗,点燃了我的乡愁。
除了亲人的思念与问候,一并随信笺打开的,还有扑面而来的泥土气息,和童年至深的回忆。头顶上天空如洗,大地上麦浪金黄,那时候的快乐简单纯粹,任天高地阔,却无处安放忧伤。
是什么时候,我对故乡土地的情感开始变得复杂呢?许是出来读书,对故乡有了思念和距离感;许是青春期敏感,多了些情不知所起的一往情深;许是这几年看多了书,作品中深厚沉郁的乡愁逐渐浸染了我。总之,于恍然间,于某个不期然的瞬间,我听见了来自遥远故乡大地上的呼唤和歌声。
乡愁,是宋代词人周邦彦《苏幕遮》里“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的无奈感慨;是美国作家赛珍珠长篇小说《大地》里,旧中国传统农民对土地的一生固守和眷恋;是当代诗人余光中诗里“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的深情抒怀;是荷兰后印象派画家梵高笔下的田野和麦田,是倾注浓烈情感之后,笔锋堆砌的浓墨重彩,错综复杂,层层叠叠。
我不由得想起诗人海子的那首《答复》:“麦地别人看见你觉得你温暖,美丽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被你灼伤我站在太阳痛苦的芒上……”旁人看到的是麦浪在天高云淡下的翻滚和金黄,自然是清新自然、云淡风轻;而作为农民的儿子,海子读到的却是故乡大地孕育生命的负重和苦痛。海子诗中的麦地,是中国北方农村的象征,更是他精神的故乡,所以他始终无法拥有旁观者的轻松视角,而是感到灵魂深处的痛苦和质问。
也许是从读懂的这一刻起,我对故乡大地的情感,多了一笔深沉而痛苦的爱,像极了梵高的画,瑰丽而变幻,沉郁而顿挫,浓墨而重彩。
我轻轻放下信笺,手握麦穗,让麦子的芒刺轻轻刺痛我。
此时,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愿望——以后,我也要做一个歌者,为故乡的大地而歌,不仅仅是因为一望无尽的麦田。而这愿望,与初心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