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村上春树》题记
那是我故乡的小镇,亦是我梦里的小镇。
每年夏季,外婆院子里的胭脂花就该开了,一朵,一簇,一丛,从最初的星星点点,再到竞相开放,白如少女的肌肤,粉如少女的脸颊,花蕊是鹅黄色,仿佛一位小精灵,在丛中雀跃着。这时,淘气的我总会摘下一两朵,别在耳朵上。这是整个夏季,最令我幸福的时刻。
夏一走,秋也如约而至。“走,外公带你去捉鱼。”外公拍拍我的肩,把我拉到一旁,并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很知趣的小声应着:“好,我们偷偷的,不让外婆发现。”秋日的鱼,是最肥美的,可我却喜欢捉鱼的过程。挽起裤脚,拿起外公亲手做的“捉鱼神器”——被削成尖尖的竹竿。因为我小力气也小,所以外公不让我去河流湍急的地方,只能在浅的地方做做样子罢。“捉到了!捉到了!”外公朝我炫耀了一下她的战利品,我也兴奋地拍着手。
秋季除了捉鱼,最有趣的就是看外公练武。天不亮,太阳还羞怯地躲在山坡后。一阵风吹过,梧桐树叶悠悠地掉下几片,融进泥土里。伴着凉凉的秋风,外公也练起了他的武功。我总会红着小脸跑到外公身旁喊着我也要学,外公每次都会先皱眉,紧张地问我:“冷不冷?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不冷不冷,外公你教教我!”我扯着外公的衣角,不停地说着。“好,那乖乖看好了,第一步……”
第一场冬雨来临,小草渐渐枯萎,院里的大树也慢慢掉着发,只剩几片伶仃的树叶没力地挂在树梢,一夜之间,放眼眺望,尽显清冷、孤寂。我趴在窗口,小脸被无情的风刮的紫红紫红的。却没空理着,心思早已被布满了霜的树干呀,结了薄冰的小河呀带了去。时不时轻叹一声,外婆端着热好的粥来,便关心的问道:“怎么啦?要是无聊陪你外公看会儿电视。”我瞪大眼睛望着外婆,像是在质问:“什么时候能下雪,你说过会下的。”外婆也望向窗外:“再等等吧,再下场大雨,气温再降点,就会下啦!”夜晚,冰冷刺骨的风透过木窗,渗到屋里来。“唔,好冷。”我吹了口热气到手心,搓着小手,外婆信心十足地告诉我:“信不信今晚下雪?”我顿时来了精神,一晚上没怎么睡。第二天,外面已经铺满了雪,轻轻的盖在地上、屋顶,一切都被染成了白色,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见雪。
再见到雪,已是好多年后,也褪去了儿时的天真与稚嫩,院子里的胭脂花不再开啦,小河里的鱼似乎也搬了家?岁月无情,外公的身子也不如以前。幼时的我啊,总是等风来,等雨来,等花开,等叶落,我憧憬着一切美好的事物。可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人走茶凉,它们也许还在那做充满回忆的小镇里,只是陪我一起看风景的人走散罢。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时光漫漫值得等待,檀香见底,岁月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