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进时光的叶,拽住岁月的藤,挑挑拣拣零碎的回忆,意外发现那无比完整难忘的,是细绳轻系手足腕间。
关于端午的记忆,早在初记事起便已在我脑海中扎了根。
在被送到姥姥家前就听妈妈讲过,在那边,端午前几日总会起个大早,和家里人一起去逛早市。当时我还小,连早市是什么都不知晓,只好缠着妈妈问:“早市是干嘛的?”耳畔妈妈的回答依旧清晰,仿佛缭绕:早市里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还有编五彩绳的棉线!
也是从这时起,有关于端午节的片片印记便进入了我的脑海。
跟妈妈讲的一样,端午前几日的清晨,姥姥带着我早起,来到早市。四面八方的人都凑到一起,临时的小摊位卖着各种各样小巧而又精致的玩意儿。然后逛到天大亮再回家。
这里的小摊小贩很多,台面很大,姥姥拉着我的手,带有目的性的来到买五彩线的地方。红的、黄的,蓝的、红的、白的、黑的,有的中还掺杂着点儿金丝线,这些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惹得我好是欢喜。摊位的老板说,这五色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也象征东、南、西、北、中,蕴含五色神力,可以在来年祈求安平。
我便对这些五彩丝线动了心,渴求着挑上一大把,希望着全都带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用手心端着那五彩线,生怕出半点儿差错。您因我滑稽的举动而勾起了嘴角,眨眼笑了笑,纵使岁月如梭,日暮之年的您脸上千沟万壑,可也只是笑笑,这一沟一壑中却好像写满了故事,而这些故事的主基调,也必然是温情的。一路上欢愉的气氛遍布,皲裂的手指拂过我的发丝、脸颊,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只觉得彷佛风吹过,风柔过,而那时的我,纵这般唯美的画面不陶醉,只沉浸于眼前五色棉线。
已经想不起来是您何时跟我说的了,端午后第一个雨天来临,就要把五彩绳摘去,扔到房顶,会有喜鹊把它叼去,为牛郎织女搭鹊桥。那时我听得入了神,也渐渐明白,在一辈辈人心中五彩绳的重要性,那不仅是孩子们比来比去的用具,更是代代人心中相传的最美好的祈愿。
端午一早,我便被投入屋内的阳光唤醒,只感觉到手腕处和脚脖处平添几缕不寻常的丝线。柔软,润心,我知道,这是您在为我祈求安康。我会毫不犹豫的抬臂,仔细端倪。再晃晃手脚,只听得铃铛清脆的响。带着如五彩细线般姹紫嫣红的心情,仿佛天空也增添几分神奇,到处祥和甜美。
菜畦旁,孩子们早已聚集,纷纷撩起衣袖裤脚,相互赞美,总无嘲笑。我的五彩绳在同伴中总是最惹眼的,大家也都想要您的手艺,而我总能“帮”您在孩子堆里揽上许多活儿。
您坐在藤椅上继续搓着五彩绳,将花色的棉线平铺掌心,再拿起一个声音正好的铃铛串在线上,您嶙峋的手变得灵活,左搭右、右绕左地编了起来,好像这动作早已随岁月深深刻进灵魂里。记得那日,您言有好物给我,唤我去您那儿瞧。跳着步来到您身边,柔白的发,金银的绳,您从身后掏出一把五彩线,粉的、红的,全是新奇的颜色,伴着风吹,风过,花开,花落,您叫我跟您学手艺,我也试着编起来,这结果却总是不如意,五彩绳歪着、扭着,好是难看。
……
无可奈何花落去,可惜这些愉悦甜美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愈发的淡了。
在翠绿的的芦苇荡中沉思,嗅初夏,沁人心脾的晚风吹拂不断,清爽舒服,零落的水
鸟叫声从芦苇荡里一直传到耳边,心间。已经许久未再体会到儿时端午,赶早市的内心澎湃,戴您亲手搓出的五彩绳的润心明朗。这几年来,无论买来的五彩绳有多么高级,我却总感觉欠些味道。时至今日,我仍认为,那些年的端午,真美;那些年的五彩绳,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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