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 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大红色的公主群,半靠在一个大谷缸旁,小手伸进谷缸使劲抓一把谷子,然后把那谷子往天上一散,谷子就像下雨似的落下来。而在她身边的鸡,见到这场面,激动极了:你啄我身上的谷子,身上没粘着谷子的,就你争我抢地啄食落在地上的谷子。它们又小又短的小鸡爪,它们的小黄嘴儿,它们的小黄绒袄……一切都比别人家的小鸡可爱!那小女孩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去,慢慢地挪到一只小鸡旁,轻轻地伸出手,她多么想捧住一只小鸡,摸摸它额上的那撮黄绒毛啊。可是,小鸡的屁股上仿佛长了一双眼耳麦二,还未等她的手掌合拢,它就灵巧地一闪,警惕地看她一眼,又专心地啄着谷子。
没错,那个小女孩就是我。一到夏天,我就被妈妈送到外婆家。外婆家养母鸡,也种田。收割的时候,水泥坪里就晒满了谷子。这可是母鸡的大餐!它们成群结队地在水泥坪外逗留,瞅个没人的机会就跑进来,下狠劲儿偷吃谷子。这个时候,我的作用就大了。外婆给我一支长竹篙,专门负责赶鸡。我呢,俨然就是晒谷坪里的边防战士神气地挥舞着竹篙,一会儿冲到东头,把草地里的鸡追得满天飞;一会儿冲到西头,把篱笆外的鸡吓得跳上屋顶……每到这个时候,外婆就会笑着说道:“琳琳,没来偷吃的鸡就不要吓它们了,天气这么热,别跑出一身汗。”就这样,追来赶去的我累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休息。鸡呢,就瞅着这空当,壮着胆子过来了,一到晒谷坪里,就没头没脑地吃起来,只听见“嗒嗒嗒”的啄食声。外婆家的母鸡养得很肥,跑得也慢,我悄悄地住了一只花母鸡。母鸡受了惊,一边叫嚷一边扑翅膀,叫得嘶力竭,扑得筋疲力尽。我呢,则教训它:“别叫啦!谁叫你偷吃,长这么胖,吃这么多,小心长蛀牙。”
外婆听见了,哈哈大笑:“只有我家琳琳才长蛀牙,鸡是不长蛀牙的。”
我听了,感到很奇怪:“外婆,鸡为什么不长蛀牙,它们这么贪吃?”
外婆说:“它们没牙。”
“为什么没牙?没牙怎么嚼谷子?”
“我不信。外婆,你的牙齿也没了,嚼给我看看。”
这时候,外婆可不高兴了,说:“我老了,哪里嚼得动谷子。再说,谷子也不是我们人嚼的呀。”
夏天的阳光明晃晃的,晃得我犯迷糊了,鸡没牙怎么能吃那么硬的谷子?可是,外婆不理我了,走到边忙去了。我就静静地蹲在晒谷坪里,想着这个想不通的问题。鸡群又来了,在我的旁边吃个不停,我呆呆地看着它们,完全忘记赶鸡这回事了。直到外婆气急败坏地叫着:“琳琳,快赶鸡啊!”我才回过神来,撒开腿,挥起竹篱,赶得鸡毛满天飞。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冬天过去了,在这样的轮回中,几年的时光又溜走了。虽然现在我还很小,但童心却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