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我结束了短暂的假期后返校,漫步在操场上。抬眼间,我望见那远处的一树红火,在树丫上燃烧,凑近看,树干边的木制牌子已有些磨损,但依然可以认出“木棉”二字。
这是我与木棉的第一次相遇,此前上课所在的教学楼不在操场边,竟然因此忽略了如此惊艳的它。
三月的风仍有凉意,但是那几片殷红的木棉花簇如火般,燃烧着,让人忘却身处寒风。自此,我总站在教室外的长廊护栏边,久久地望着它。即便是在有点倦意的黄昏,那片火红也能点燃被学业扰得心烦的心。渐渐地,它竟成为了课间的某种寄托。
长在南方的树此时大多吐出新芽了,郁郁青青,也有仍光秃秃的,而木棉是我见过的第二种开花时没有叶子衬托的树。第一种是刺桐树,虽然两者颇为相似,但是木棉的花尤为特别,大红中带着些许橘调,就同黄昏日落时分地平线的耀眼,它们大朵大朵地从笔直的枝干点燃,花瓣外展,没有掩饰,张扬地向世界宣告自己的绽放,带着一种烈性的美。
时间就这么在忙碌和苦闷淌过,四五月的雨也陆续降临,万物肆意生长,那火烈的花朵却在渐渐坠落。一个雨后的清晨,我习惯地在早读后去寻找它们,只是,那一树的花只剩星星点点,花朵们堆落在树底,却依然红艳,仿佛在地面获得了新生。那时我才懂这种烈性的树,陨落后不曾萎靡,不曾褪色,当之无愧为“英雄树”,以坚定的火红告别这尘世,这是英雄独有的潇洒和热血啊!
学校将掉落的木棉花安置在生态园的一隅,堆做花肥,犹如一坛芬芳的女儿红,经过时间的酿造和沉淀,变得香醇厚重,盛在广袤的大地。距离六月越来越近,每当学习结果不如人意时,我便记起那些角落里的木棉花,仍在以另一种方式开着,无论身处何地,还是夺目。那种热情感染了我,使我不放弃,抬着头,大步向前走。
等到木棉花已经基本掉落,带着绿意的小芽也如约而至,舒展开来,随即还有一个个棕色的小荚,藏在绿叶间,这一切都让人怀疑此前的那片火红,我也常常觉着那是一个遥远的梦,朦胧又动人,像远间的火山云。木棉安静了许久,那洁白的棉絮开始飘落,从椭圆的果荚中缓缓地,优雅地着落在校园的每个角落,似乎空气中都飘着这轻盈的,柔软的,来自大自然馈赠的礼物。我站在走廊,看着那曾经的火焰开出的地方,此刻正因为一阵风雨经过而扬起大片大片的纯白云朵,夏天已经要到了啊!我望着它们,有些不舍。
木棉的棉絮在初夏消失了,正如它来时那样轻盈。六月的木棉树收敛了它的光芒,隐匿在绿意中,但它保持着挺立的身姿,直入蓝天,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它。同它一起沉浮的日子,也要告一段落了,那是学生时代最耀眼的时间,正如木棉的花语——珍惜你身边的幸福时光。
我们,在枝繁叶茂的夏天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