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夹柳并不是柳树,而是一种跟柳树一样可扦插成活的落叶小灌木,枝条纤细且直,高不过三四米。有人称它为“懒家柳”,我们的方言里“夹”和“家”是同一个音,都念“尬”音。但究其来源,我觉得“懒夹柳”更加贴切。
小时候在农场,懒夹树随处可见,他的主要作用是修篱笆。有了它,都不用夹竹篱笆了。
冬天,从池塘里先上的淤泥,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待到可以𠄘脚却又还软绵绵的,就是修篱笆的好材料。农场用来修篱笆的材料。除了泥塘,还离不开懒来柳。
软泥筑成的篱笆基脚,一半宽,一尺半高,用铁鳅拍的光溜溜的,顶上修成半弧形,隔六七尺打个木桩,隔三四寸插下一根一尺来高的懒夹柳条。不出两三个月修篱笆插下去的小枝条,就会发出许多新枝丫 ,这个时候,用麻绳和竹片在木桩之间牵引出墙形,篱笆就算修好了。过两三年,懒来柳几经修剪会更加茂盛,篱笆越发紧致,连刚孵化出来的小鸡、小鸭都钻不过去了。夏天的风一吹,篱笆上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紫色花朵,成为农扬里一道道美丽风景。
说是美丽的风景,但年少的我并不懂得欣赏。我第一次留懒夹柳,是因为姐姐带我去摘懒夹柳叶子。
20世纪80年代,洗发水还没有普及到村子里,我们洗头发用肥皂。用肥皂洗达的头发,又干又涩,梳起来总是打结,不让我龇牙咧嘴。早晨上学,我经常因为梳不好头发急的大哭,有时候实在说梳不好,我就用母亲的大剪刀把打结的头发剪去一缕。老师看到后,劝我把头发剪短一点。
一天姐姐兴冲冲的带我去摘懒夹柳叶子,说是可以解决我头发打结的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这叶子跟人头发能够扯上什么关系,还是遵照姐姐的安排,摘了满满一篮子懒夹柳叶子。
我把一大篮子叶子提回家,用清水冲洗干净。
“姐,你是准备下火锅,吃了对头发好?”我一边清洗叶子一边问。
“你就只想到吃。”简单剪个姐姐的我一个白眼说“这些叶子绒出来的汁水洗头发,头发可以又顺又滑,这是梅芳姐姐告诉我的。”梅芳姐姐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她乌黑的又长又亮。对于她的话,我们深信不疑。
我们把所有的叶子清洗干净之后捞出来,沥干水,再倒进脸盆里,用力地揉搓。不一会儿,绿莹莹的汁水就出来了,再兑点热水,我们相互帮忙舀水洗了个头。这汁水果然好用。头发干了以后,柔顺多了,不在干涩打结。只是我总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青草的气味从头顶上散发出来。
母亲干完活回到家里,盯着我们看了半天。“你们野到哪里去了,怎么满脑壳树叶渣?”我赶紧跑到房间,站在镜子面前仔细一看,可不是,头发上好多懒夹柳叶的渣,甚至头皮都变绿了,母亲听我们说完之后哈哈大笑,然后就给我们一块纱布:“下次揉好叶子,要记得先过滤一下,把渣滓去掉。”原来,母亲也知道这个秘方。
那天,我们用篦子篦了好久,再用温水冲洗了一次头发,总算把那些渣滓弄掉了。后来我们用妈妈教的方法揉出的汁水过滤,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但不是每次洗头时,我们都有时间去摘懒夹柳叶子。白天上完课,还要帮妈妈干点打猪草、整理菜园之类的活计,待到满头大汗要洗头发时,总是来不及去摘。那时,我就想要是有人用懒夹柳叶子做成洗发香皂,每次洗头发的时候可以直接用就好了。
没多久,商店里就有洗发膏、洗发香波之类的用品了,我的长头发也变成了短头发,不再需要去摘懒夹柳叶子洗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