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位于一个僻静窄小的巷子里。小巷一傅是红瓦墙和房屋，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墙上的各色植物纷纷从砖缝中探出头来。

红砖砌成的墙面斑斑驳驳，砖块几乎触及即碎，颜色也十分黯淡，仿佛在诉说它们经历的悠长岁月。墙上的植物却从未显示出什么新旧与兴衰，一如往常，生机盎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爬山虎，它用细细枝干上小而有力的“触须”牢牢抓住遇见的缝隙，或干脆直接紧贴着墙面，在确认稳定安全后，用细小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臂，向着更高、更深的地方努力攀附，前行时展开翠绿的叶片，用来点缀墙面。我曾触摸它细细的枝与看似无力的“爪子”，惊异地发现它们居然像不粘胶那样牢固。

可是爷爷和他的棋友总嫌它们碍眼，说它们容易滋生蛇虫。闲来无事，爷爷常常伸手拔去位于低处的爬山虎。每每看到那些断开的小须，我总会生出一番伤感。那些韧性极强的触须仍留于墙面，虽然茎损叶残，却是一副不愿离开家园的“硬汉”模样。高处的茎叶令爷爷无可奈何，它们层层叠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微风拂过，繁密的绿叶随风飘动，悠然自得，漾起的绿波显示着生机勃勃的动态之美。远处望去，这面老墙正是充满活力的生命之躯呢！

“留点绿色吧，”我劝爷爷，“老墙需要绿色美呢！”爷爷默默听着，笑了。

不久后，那墙头的一从从竟有橘黄色。的花苞若隐若现，很快，在阳光与雨露的洗礼下，一朵接着一朵绽开笑颜。喇叭形的细长花朵，从内至外地染上了明媚的橘色，仿佛汇聚了最灿烂的光线。青翠欲滴的叶子将它衬得越发明媚，花与叶相互映衬，为这原本阴暗的小巷增添了几缕光芒，营造了颇有几分清朗诗意的环境。爷爷一改往日对爬山虎的嫌弃，与棋友在绿墙下摆开棋局，悠然品茶落子。

自然界的美显示的是本真，并不强迫人们去认可、致敬。当人们带着功利眼光审视时，美就会缺位甚至遭受摧残，爷爷不就是因为爬山虎会引来蛇虫而欲除之吗？审美眼光不仅及于物外，更要及于物内，及于物之格调氛围和精神层面。爬山虎的微微幽香与勃勃生机，其成功背后的坚韧与隐忍，都要求我们具有一双有“穿透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