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满地的银杏叶,嗅了嗅空气——里面混杂着小麦的香气;抬起头,才发现胡同最末端开了一家不起眼的面包房。
这儿原本是通往小区里的,自然这条巷子里少不了各类商店,可后来巷子出口封死了,就成了死胡同一条。没了消费者,店该关的关,该转让的转让,那平平无奇的木制牌子终于添了丝烟火气息。
挤进勉强能通过一人的小门,就来到了不到70多平的小店。
入眼的便是两个大架子,可以从中看出,店主对这家面包房关照的十分细致。表明价格的标签是店主亲手做的,不但字清秀工整,旁边还会插上自己给食材画的模样,方便客人来做出决定。大架子上的每一格格子都填的满满当当,有些糕点用牛皮纸做成的袋子装起;有些上面还铺上玻璃,顾客要拿时,推开即可。
架子的最顶端也不能浪费,不过店主显然没有选择放各种饮品。架上面有不少框子,颜色各异,装满各色水果,新鲜诱人,同样的,框子里也立了自制的标签,看来可以买,另一个大架子上则是各样的花朵,插在瓶罐中,麦香中多了那么一丝花的清香与果类的香甜。
左手边,就是不到几平方米的狭窄收银台,一样的,要不仔细看,真的想不到在摞的高高各类书籍和一大篮的向日葵后,是店主本人。
至于厨房,我刚想去看,就被醒过来的店主拦住了:那地方除了他以外,谁都不能进,我明白很快向他表示慊意。
店主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身上有那种书生的文雅,衣服很朴素,头发略长,索性直接披头散发,个子不高,最多一米七出头。
明白我的来意之后,他的脸上堆砌出说不出的兴奋——毕竟店已经很久没来过人了。
边挑选东西,边与店主唠嗑,很快我就明白他身上的一些故事:他姓韩,这家店是从家里流传下来的,原本是开在上海那边的,但后来不知为何,他的父亲将店迁到这里来了,也许是租金太贵了吧。
他刚接手这家店没多久,应该是几个月前吧,这里原本挺热闹的,偏偏他刚上任,就变死胡同了,这个月没买出去多少,大部分都送人或当早餐了。
这段时间资金不足,要不是我来了,韩先生可能真的把店铺关了。
听完了他的遭遇之后,我忍不住多买了一些面包和饼干——就当把这几天的早餐买好了吧。
付了钱之后,我并没有离开,而是留下,听韩先生讲自己的故事:
这店的第一任店主便是他的祖父,那是正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动乱,为了攒钱开店好养家糊口,韩先生的祖父就站在街头,手里抱着装满饼干的篮子,在大街上吆喝:
“买饼干了!买饼干了——一铜板两袋——”黄包车从他身边陆陆续续地擦过,有时车上的小孩嘴馋了,或赶上人家饿了,就会让车夫停下,拿走一袋,然后往里扔钱,韩先生的祖父此时会感谢买家,低头哈腰的。
当我问起韩先生他是否准备将店转给子女时,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本来身上就没多少钱,自己的温饱还发愁呢,结婚彩礼什么的,我真不该想啊。”
末了,朋友打了电话催促我,在电话另一头让我快点赶到她家。我和韩先生说再见之后,便匆忙赶往朋友家。
此后的日子,我偶尔去看望韩先生,光顾他的生意。当然,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更多的无奈了:或许,他的祖父望着上海的大街小道,富贵人家在街上有说有笑时,也会有一样的眼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