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是烟雨朦胧,如一层薄纱罩住阴郁的天空,这一刻,已是大雨倾盆。似是又重造访人间,而且是不请自来。我裹紧单薄的上衣,有些吃力地支着被风推搡得东倒西歪的伞,艰难前进着,出了校门。下雨天,校门口总是站满了接孩子的家长,也停满了车,显得格外拥挤。我放慢脚步,缓缓抬起压得低低的伞,向四周环视一圈,五颜六色的伞溢满视线。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反倒松了口气,迈开步子,小心躲避着人流。
突然,我瞥见拥挤的人群中露出一抹再熟悉不过的黄色。我愣住了,待人群移开,猛然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瓢泼大雨中,一身黄色的雨衣被雨冲刷得更加明亮。那是父亲!他朝我走来,我有些慌张,静静呆在原地忘了朝前走。明明我没有打电话呀,为什么父亲会来?父亲近乎熟练地提过我的书包,压着声儿问:“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我低声嘟囔了一句,父亲似乎没有听见。我们一前一后走向那辆蓝色顶棚的电动车。
这是我与父亲冷战的第三天。我跨上车,待我坐好,父亲也跨了上来。他那被雨水不知洗淋了多久的雨衣贴着我的衣服,散发的寒气像要钻进我的骨头,我打了个寒颤。不知怎的,却并不感到冷。风力渐渐变大,就像是声声呜咽回荡于耳间。父亲又开口说话:“下次下雨,记得打我电话。”我别过脸去,不予理睬,看我好半天没回应,父亲再次叮嘱:“记住,提前十分钟打我电话。”我有些内疚,可仍是一声不吭。风打在脸上,让人喘不过气。我眯眼瞟见后视镜里的父亲,紧紧皱着眉头,抿紧嘴唇,很努力地睁大双眼。
风的呜咽不再如此清晰。车停在家门口,我迅速下车,接过父亲递来的书包:“快进去换件儿衣服!”我点点头,这一刻,父亲先前抿紧地嘴唇舒展开来,我露出一个笑容,我也笑了笑。
不管风雨多大,站在我背后的,挡在我身前的,永远都是那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