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中的炊烟,似乎天生就和雨联系在一起。最妙的是春日,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早春,有着陌头杨柳的早春,杏花春雨江南,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凝聚成的那么几天,炊烟朦朦胧胧地从农家人的烟囱上漫出,伴着雨点飘散在大地上,勾勒出一幅久远的写意画。
又见炊烟,我仿佛处在一片辽阔空旷的视觉上放眼村庄,在金色的晚霞中,缕缕炊烟从屋顶升起,这是一天中的沉寂时刻,也是一生中的流金岁月。每家每户,都有巧妇在烹制今晚的丰宴。或邀亲朋聚坐互诉衷肠,或对死者送去祭奠,或对子孙抱着最恳切的希望。随后,是夜的清凉,仿佛整个世界与烟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迷信鬼神的人在路边焚烧纸钱,对死者寄去不变的怀恋。此时炊烟,料理的是人们笨拙诚挚的善意与祝愿。
又见炊烟,会使人联想到金黄的麦田。不论收获多与少,只要人们胼手胝足躬耕,大地绝不辜负辛勤的农民。满地麦子与天阳连成一色,好似阿波罗私自驾车经过人间,在大地上洒下黄澄澄的日光,连天空也倾斜了似的。而取下的麦粒,则成了最圣神的食物,在炊烟吐息时被煮熟,同蔬菜鱼肉一同摆放在木制的的八仙桌上。
炊烟,对我来说是一抹鲜明的记忆。幼时的我们常去村庄外的小土坡上玩,虽说这一带无山,可那耸起的土坡却自成一般风味。坡上不知谁家种了几株青菜,巴掌大的区域被一排一排种下菜种,坡的其余地区则是我们的玩乐地。有时会在坡上发现一个小洞,我们总怀疑里面有蛇,看见土坡上两个小小的孔后便更确信了这一点,定是蛇咬的。大家顿时都害怕起来,但过了一会就都不怕了。
正午的暖阳晒得人很舒服,如果不怕脏,大可以头枕着手仰躺在稻草上看会太阳。黄澄澄的稻草是乡间田地的寻常衣裳,割完后草堆有太阳和土地的清香。在这样安详恬静的时光,任是谁都不会突生回家之意的。而此时乡村上方隐约有炊烟升起,提醒我们家中有盼望我买的母亲守候我们的归去。便不舍地别离,并允诺下次的相聚。等到炊烟再次升起,则预示着黑夜的来临。“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幼时的我们怎听得懂那时的歌谣,长大后的炊烟像歌曲徘徊在脑海中般依旧盘旋在村庄上空。
“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又见炊烟,袅袅而起,这是乡村特有的风景。炊烟,淡了,散了,渐渐成了稀罕的宝贝。炊烟、麦田、村庄,那是我心永恒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