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家乡的老街,一排排煎饼摊在向我们招手。迎着衣着朴质摊主的笑靥,一股股麦香沁人心脾,钻入鼻孔去寻找那些内心深处的记忆。
在它们见诸报端、登上荧屏之前的岁月里,故乡户户滚石磨,家家飘麦香。石磨雕刻让几位“艺术家”名声鹊起,鏊子铸制也让几位“铁花”大师红极一时,这条老街就成为他们扬眉吐气的擂台。
煎饼只有蝉翼薄,心灵手巧才能烙。拿起这“针线活”的往往是母亲,推磨这个体力活自然就交给父亲。条件好些的家庭会把牲口请出来拉磨,石磨拉碾着麦粒嗡嗡嗡嗡,谱写出劳动的乐章。我们这些人总会讨论拉磨的驴子为什么会被蒙上眼睛,有人说,这是为了驴儿不偷吃粮食,我便信了。
五更鸡初鸣,父亲就会早早起床。伴着石磨吱吱啦啦的响声,我就会想起那些年老体弱的邻居。他们该如何推动这么重的石磨呢?又如何吃上这样的石磨煎饼?母亲的身体并不好,可她坚持烙煎饼,常打趣的说闻到麦香味才想家。她说,烙下第一张煎饼时,擦满豆油的鏊子油滑油滑的,一勺面糊放上去,竹劈子一荡就滑开了,成型的煎饼又厚又软,毫无麦香而言。母亲总把这张煎饼藏起来,留给自己吃。等到后面瘫的黄澄澄的煎饼飘出麦香时,她就大声招呼我。一同到来的,还有儿时的玩伴。
被火柴点燃的麦干在鏊子底下噼里啪啦响,母亲舀的那勺麦糊摊在鏊子上发出吱吱声,不免让人想起“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诗句。
每到新年,母亲图个吉利,把放煎饼的高粱杆拍子寄个红绳。穿针引线的过程中常在嘴中默念,念叨的最多的是希望我们能考出好成绩。他常常烙些煎饼塞给我,让我在年关给年老体弱的邻居送去。
时过境迁,母亲烙的煎饼子只陪儿女一程,可肩比散发出来的麦香,一直影响着我们,伴随我们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