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里的幸福。

初一 叙事 1418字
2022-05-22 07:44:25

因为疫情,我被困在了乡下太爷家。太爷退休之前是个兵,耄耋之年的人了还天天在田头忙活。日情日益严重。村口的布告栏早早地贴上了“疫情期间 圈好牲畜”的通知。而太爷家的黄狗福子连个像样的窝都没有。

“妮儿!你来你来!”

太爷站在屋门口,冲着我兴奋地招手。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寻思着有什么好事儿,太爷紧接着来了一句,“走啊,给福子盖个屋!”我一下子卸了气。先甭提这太阳多毒多辣,就冲我平时好吃懒做的劲儿,保准下地三十分钟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打定主意不应的我最终还是被太爷半拉带拽拖到了菜地旁边的空地上。太爷指着他三天两头捡回来的那些砖、瓦,招呼我干活。我无奈的弯下腰去,慢慢拾起了一个砖头,砖头粗糙的质感和上面坑坑洼洼的小石子儿硌的我手生疼。拎着砖头,我懒懒散散的走到太爷跟前,“然后呢?”太爷瞅着我,指了指手边看起来和他一个岁数的铁桶,“糊一层水泥,把俩砖头粘在一起,一定要稳。”我似懂非懂的,用一个铁铲挖了点水泥 就往砖头上糊。然后拿着砖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干什么。太爷挥挥手,让我看他。太爷拿起两块砖,在其中一块上糊了点水泥,另一块紧接着挨着先前的砖头排排站好。太爷就这样快速利索的排好了一小排砖头。

看着太爷熟练的沏着砖,两手不停地翻动着,动作又快又稳,我登时也想尝试一下。我跟在太爷后面,捧着两块砖,学着太爷的样子,给他们糊上水泥排成队。再将他们交错着放在太爷刚刚垒好的那排“砖队”上。手上一块块土红色砖头穿上自己的灰色新衣,排着长队的,塑出了一个狗屋的雏形。福子一直在我们的身边蹦来蹦去,扒拉着我的腿,拽着我的裤脚扭来扭去,幽黑的眼珠子里充满了好奇。“乖啊福子,你马上就有新家啦。”我拍拍福子毛茸茸的脑袋,这样想着,手上沉沉的砖头好像都变得轻了些。太阳在云层里转来转去,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太阳越来越毒辣,阳光抽在我的身上,好像万把刀刃刺进我的肌肤。汗水顺着我的刘海流进眼睛,好几次都模糊了视线。砖头磨破了我的手心,手掌和手指突出的地方渗出了血泡。热,累,饿。头发变得粘湿,无精打采地散在背上。汗痕一道道润湿了我的衬衫,贴在身上,瘙痒,难受。汗珠好似有心捣乱似的,总不经意地拂过我小腿上被小草划破的伤口,又或是在我的脸上玩着滑滑梯,最后落进我的嘴里,好咸,好热。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还像一座小山一样的砖堆,绝望了。“回去歇着吧。”太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太阳的热辣不曾消退半分,反而更加狂妄地舐咬着在田间穿梭的那个瘦高身影。我这时才注意到太爷脸上,身上,腿上——太爷的脸上被灼热的太阳光晒的掉了皮,又红又肿;太爷的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汗水也沁进其中,那痒痛难耐的滋味儿,我就是想一想都哆嗦;太爷的衣服早就成了吸水的抹布,汗珠就着衣角往下砸,一砸一个小土坑。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嘴里也嚼着苦涩涩的。我再一次走出了家门,踏上了那块黄土地,踏上了那块用劳动和汗水编织出的、被烈阳肆虐而不退缩的黄土地。福子也来了。福子把我往地里拽,湿湿的鼻头磨蹭着我小腿上的伤口,痒痒的。心底那股莫名的情愫更浓。太爷看着我重新拾起砖头,没说话,只是继续手上的活。

一层,两层,三层,一钟头,两钟头,三钟头。

云喝醉了酒,红着脸爬上了屋檐,静静地,看着我们一祖一孙忙忙碌碌,从田那头不停地拾过砖头,不停地糊水泥,不停地垒着,垒着。原来矮矮的小砖墙,在我们的手下越来越高。终的,筑成了。已是快傍晚,余晖未落。我摸摸手上破掉的水泡,拧了拧已被汗水浸湿的沾满了土灰的衣服,看向不远处同样狼狈不堪的太爷和围着虽然简陋却“屹立”着的新家蹦蹦跳跳,大声吠叫的福子,笑意从嘴角溢了出来。收获幸福真的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幸福藏在生活的每个角落,而生活,又存在于劳动和汗水中。太爷也笑了,笑的很轻快。

那晚,我和太爷溜着福子走在田埂上,月影徐徐,我们的笑声和福子三两声狗叫,被风卷过田间,带到村头,合着油菜花的幽香,被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