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喜欢水墨,计白当黑,笔走龙蛇。
我喜欢喜欢看爷爷画,豪放处似金戈铁马.每每拿到新完成的画卷,我都会深嗅一口,肺腑间满是草茨的荒清。“一幅水墨啊,就是一个人。”爷爷常这样水墨里,没有风,却可感知风的游动,云的飘摇;没有水,却可亲见鱼的嬉戏,水草的油然:没有香味,却可嗅到荷花的清甜,草木的芬芳,像雕栏的桧木栏杆,满木油腔,扎扎实实地深植在卷轴里。它不旷放,不做作,安分守己,消静无为。
无需临摹,世间就在笔下,或能在画中邂逅一位拿着酒壶,悠然远行的疯和尚:或能在云蒸雾前的青山里寻到不遇的隐者:或能在烟雨迷蒙的清明穿越到宋朝的集市。
爷爷永远都是笑呵呵地看着我日趋成熟的画风,把船画大了?没事儿,千山万水,还容不下这一小小的画舫不成:把天画暗了,也没事儿,人有旦夕祸福,天也会有风雨如海的时候似乎万物在爷爷的口里、画里有了全新的衡量标准,伴随着那浓厚的香气刻入我的记忆。
书生说,这叫墨香,伐木,精烧,研磨才有一坛好墨,时间愈久,香味愈法。博物馆里不乏存放了百年甚至千年的画卷,每一幅都被精致地裱入加厚的玻璃箱内,玻璃上反射出的人的倒影恰好入画,倒真是眼颦青山,眉蹙秋波。
也许有一天,夜空似海,流云如鲸,小孙女趴在我的背上,看着我随意挥豪泼墨,嗅着那墨香,体味着千年的思念与仰望,痴痴地想着,以后的某一天,她也会从我的双手中接过笔,让岁月与时光鲜亮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