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清风,拂过夜晚,捎走她眼中流溢的繁光,挤过人群,轻抚着我的脸庞,多少亲切恬淡的岁月都随着那散落的白月光悄悄逝去。
可我忘不了那把蒲扇。
儿时的一次盛夏,异常闷热。老院中一台老式电风扇,咯吱咯吱的吐着懒风。“好热,奶奶!”我不满的抱怨着。奶奶笑着关了电风扇,走进屋里拿出把大蒲扇。一块块蒲叶晒干了,便被心灵手巧的奶奶编织在一起,整洁而有力。旁边扎手的边角料,奶奶也用一条布块细心包裹住。剩余的线头还在布块上缝了个福字。这是奶奶早些年做的蒲扇,已有了些许沧桑。奶奶亲昵的把我搂在怀里,手轻轻的摇着蒲扇,淡淡的蒲香,揉进了白月光,走过老院中的角角落落。
萧瑟秋月金又是,换了人间。奶奶曾经住的老院改造成居民楼。抬头望去,月色依旧。
夏夜总是闷热潮湿。天生怕热的我又受不住,忙叫奶奶降降温。“心浮气躁。”奶奶虽是这么说,却又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从前那把大蒲扇,又像从前在背后缓缓摇起。我转过身,抬头看去,奶奶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清晰可见,一点一点地沾湿灰鬓的碎发。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躲过不归家的人,温柔泻进奶奶的房间。仲夏不可多得的晚风吹着奶奶的短发,青丝中夹着歇里白发。映着月光,泛着银光,我终在轻轻浅浅的呼吸中随着蒲香睡去。梦中看见奶奶坐在竹凳上摇着那把大蒲扇,和那几乎看不见的福字。
随着学业加重,见到奶奶,陪她摇扇的时间更是鲜之又少。再后来,只记得蒲扇是一种获得清凉的方式,与现代的空调电扇无异。可当我新买的竹扇粗糙的竹丝刮进我的肉里时,我才想起那块被我遗忘的蒲扇。是啊,现在的工厂机器哪有奶奶做工精细。削去会扎人的扇丝,又细心的包住边边角角不让人受伤?新生代的空调电扇渐渐取代了最古老原始的蒲扇,就像湮没奶奶那几个人的心。人们快要忘了他们,时代也要忘了蒲扇。可我忘不了,我也不会让这个时代忘了它。
去年生日,奶奶送了我一把崭新的蒲扇,我把它挂在墙上,指着它,弯下腰,对来玩耍的小弟弟说:“这是蒲扇,扇风用的,不要忘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