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灵深处,埋藏着一只茧,里面的蝶蛹在沉睡。后来,那只蛹儿醒了,它朝光亮处爬去,一点一点咬着茧。它积蓄着能量,期待着一次契机,期待着一瞬间绽放自己。
“下了车后,带上报纸,专门到人多的地方……”“是!我记在心里了。”这是在干什么?搞特工活动?不,这是爸爸在教我如何卖报纸。第一次卖报纸,想想就觉得特容易,只要把报纸递给别人,拿了钱不就好了吗?于是,我对爸爸传授的复杂“行动指南”表面上唯唯诺诺、满口答应,其实心里颇不以为然。
我站在火车站广场的正中央,烈日下,我的心和我的皮肤被炙烤着。接下来该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买报纸?他们在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卖给谁?一连串的问题就像空袭中扔下来的炸弹在我脑中炸开。不远处有几只啄食米粒的麻雀偶尔歪着头看看我,好像在想:这是什么东西?站在那儿怎么一动不动?有几只还“叽叽喳喳”对叫着,好像在说,瞧,那个人脸好红呀,出了那么多汗!我在琢磨,我不会就这样窘迫地站到夕阳西下,一张报纸都卖不出去吧?转念一想:万一大庭广众下被人骂,遭受嘲讽奚落,那多丢人啊!还是先走走看吧。我试着挪了一下步子,手心的汗已将报纸浸湿。我踱到一位坐在柱子旁的中年妇女身边,小声问:“请,咳,请问你要一份'报子’吗?”
糟了,一着急,音都发错了。我涨红了脸,那位阿姨冷漠地看看我,回声"嗯”,便掏出1元钱。我递给她一份《海峡都市报》,舒了一口气,第一份报纸终于卖出去了!接着心里又忽地一紧,还有这么多份报纸,就这样畏畏缩缩的什么时候能卖完?这时一个看似公务员打扮的行人拿着公文包朝我走来,问:“小姑娘卖报纸吗?”“卖!卖!”我忽然又看到地上那只麻雀,歪着脑袋扇动着翅膀,我生气了,觉得它在嘲笑我。
我壮起胆子说:“你要《体坛周报》吗?两元一份。谢谢,找你3元,请收好。”递报纸、收钱、找零,还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感觉像刚完成了一次演讲,畏惧紧张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愉快之感。
我喝了口水,轻轻咳了一声,预演结束,下面正戏开场。我放下包袱,尝试着克服不敢和陌生人讲话的害羞心理,小声叫卖起来。从火车站楼下的1号候车室一直到楼上的4号候车室,我怀里揣着的一摞报纸逐渐减少,一份份地递到许许多多候车旅客的手中。当我将最后一份报纸卖出后,那只麻雀冲着我叫了一声,飞走了。“嘿嘿,表扬我?好,接受了!”我兴奋地想着,觉得自己全身轻松许多,现在,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胆小的、怯懦的我了。
咬破最后一层茧,蛹儿努力地挣脱茧壳,在耀眼的光亮下,破茧成蝶的它张开鲜艳美丽的双翅,翩翩起舞。这是蜕变、飞跃,这是崭新的开始,美丽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