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飞驰着迎风前去;一边探寻旧路,一边追忆写尽往事的老家……
阳光从山间倾进来,在药柜上映下古朴明朗的金光。我依着爷爷宽大如山的胸怀,盯那笔尖下的草字,在小小的处方笺流动万里,随淡淡草药香萦绕心尖;他爱讲壮年一时,手拉我爸的手,爬那山高草盛,踱那蓝天碧水,到新鲜陌生的地方,去出诊。
鸟鸣唤醒清晨,睡眼正惺忪。楼下厨房里两大锅药咕嘟冒泡,苦涩直击脑门。浓浓白雾间,一位和我同岁的女孩着了一袭围裙,沉浸于缕缕倾泻进小袋的滚烫药汤,亭亭站立。
“你好,我叫方琪。”“……”“我就住在那山脚下。我爷爷常来看病,记得吗?”她大概早好奇这里中医的生活——不过头一次有人接手奶奶装药的工作,厨房一早和谐且静谧。
一瞬间,两人相识。缘溪行,绿水游鱼,石桥耸立;茶花怒放,春风得意。爷爷高大的身影迎着料峭寒风,教我们诵起:“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口齿真不清晰,而药名独特的清新风格在春景里,是她神往的。
她生在春分。那天她匆匆拨来电话,说山腰定有茶树开花。赶赴这生日宴,野花沿一阶阶石板铺向半空,藤蔓扒在山间土坡,脚底斜伸出狗尾巴草;这是九十年代初,他们父子探过的野路吗?高处路更为宽广;俯瞰小城一角,连绵青葱间,一排排油菜,一座座矗立几十年的小楼在幽幽草木香的点缀里,时隐时现。
终是在半山处,阶梯式的绿丛,茶花大肆绽放朴素而热烈的笑颜;老辈的拼搏,孩童的纯真,拢在层叠的花瓣里,见证平凡的往日。
仰视高处,仍有段青葱路途铺向远方;回首遥望,明净的天空一如来时碧蓝。
前年金秋,未待新一轮山花烂漫,老屋却容不下我远上初中的需求。她一无所知,立在我们巷口,看我骑车出去。直到上街,我最后一次回望她朝气蓬勃的脸庞。幸好她早转身离去,不必继续看我渐远的面孔。
渐渐那个背得烂熟的电话号码再也拨不出去。远方的少女,还陪她爷爷求医吗?
时隔一个秋冬,空气蕴含的生机穿越冰封的时空,流转往日的温情。春寒料峭,窗外不再映着过去四五年前的青山,但总大同小异:山脚下车水奔忙,山头悬一轮暖阳。这周日,是春分来了。十月初开过的茶花,没有因我的突然离去而凋零吧?
往事似那水雾弥散,却应了季地开放。悠悠前行的车轮下,吱吱落叶响。
还是循到那条古朴熟悉的路,一直曲折到山脚。叩响色彩仍旧明艳的铁门,不久探出张憔悴面容;她深邃的眼里写着惊奇。我也记得往事的;我是像当初一样说:“你好,我叫辜千烨,你还和我一起打包中草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