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远在天国的亲人啊,如果你看到这开在黑夜的花,请包上一碗馄饨吧,从此了却一切牵挂吧!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又是一片无
言的漆黑。风打得大地哭了,呜呜地哭着。大街上连一片被时间烘干了的落叶也寻不得了。早被冬风掳得不知去向,光秃树木的枝干在风中摇摆不定。此刻人们该在房中捧着暖茶吧,我却独自走在这冰冷的街上。
走到路的黑暗尽头,独有一盏灯还亮着。灯光是昏暗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泛黄的灯下有人在忙碌着。我裹紧衣服疾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馄饨摊。天气太冷了,难得这时还有人去吃馄饨,我找了个位子坐下。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略显沧桑,正在排很饨皮。她左手提着馄饨皮,右手按着排面杖,来回动了几下,那大张面皮转眼间就成形了。接着,她拿着已经发黑唯有刀锋还明晃晃的菜刀,在大面皮上划了几横几纵,一张张方形的馄饨皮就成了,不过我只看了个大概,摊主是背对着我的。
这动作是多么熟悉,我的鼻尖莫名地酸涩起来。
一个冰冷的夜晚,一间窄小的房中我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房外的风让人害怕,“呜……呜……”像幽灵在叫。祖母系上蓝色围裙,要为我包馄饨我不让,她却坚持,说:“你妈太忙了,是难得有空闲的。”见祖母执意要做,我也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作罢。祖母拿着擀面杖的两头,一团面擀得越来越薄。可能是太用力了,震得桌上的碗筷叮当乱响,她高大黑色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墙上。她挖出一勺子肉馅放入馄饨皮中央,再用手将其对合,又捏了一下,祖母煮熟了馄饨后,盛出汁水来,走出房外浇在了地上,寒风竟趁这点儿当进来了,祖母将馄饨盛了出来,关上门,坐冰冷的床沿。她什么也没说,但她的眼在闪烁着什么。我大口吃着馄饨,咽的不知怎的成了苦涩的咸咸的泪水了弥漫着的蒸气中,我看得分明看到祖母在拭去眼角的泪水……
老板开始收摊,她将最后一碗馄放在我的面前,上面冒着热气,与祖母的那碗馄饨是如此相似,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久远的时光里,那定格下的最后一幕已泛黄,她已去了天国……
此刻,漆黑的夜飘起了雪花,朵朵白花在黑夜中灿烂地开放,在寒风中飞旋,欢乐地歌唱。
大地全白了,回去的路也明亮了,雪还在下。远在天国的亲人啊,如果你看到这开在黑夜的花,请包上一碗馄饨吧,从此了却一切牵挂吧!冬天的雪花还在下着,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