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划过一颗火星,绽成满天流彩。此起彼伏的脆响,敲碎了夜的静谧。

每逢除夕,外婆总会做松糕,期盼了一年的味道,像沉睡已久的生灵,随着窗外的烟花一同苏醒。

磨细的米粉堆在案板上,白花花的散发着糯米朴实的浓香。外婆取一小碗,将米粉舀入筛网里,手腕来回轻抖。细小的网眼间,便下起了秀气的“雪”。“这样,蒸出来的松糕口感更细腻啦!”外婆用长了茧的手微微一碾,米粉从指间落下,她月似的眉间挤出细密的笑纹。转身,外婆从陶罐里舀出红糖,称好、捣细、堆在一旁。也不忘从中拣出糖块,塞在我嘴里,甜味在口中荡漾,外婆慈爱的笑在眼中映照。

“学着点哦,手工做的松糕也是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不愿学,吃一回少一回喽。”淡淡的粉雾间,外婆扬起的嘴角悄然落下,多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记着呢,家乡的味道怎能失传呀!”我学着她,慢慢把粉翻拌均匀。浓郁的米香,是多少人刻在心里的年味……

闲置一年的模具从柜角重新拿出,外婆把拌匀的粉一勺一勺砌在其中,另一手拿刮刀推平表面,最后嵌入五颗红枣。灶上,高压锅的阀门早已奏起除夕夜的序曲,外婆拔了阀门,盖上一块湿布,这才放上模具。

“哧—”白色的水汽在厨房里氤氲,枣的甜伴着米的香扑面而来,松糕渐渐地湿润,收缩,变成淡淡的棕红。外婆用布包着模具,用牙签一点点剥出松糕,扣在盘中,小巧的样式赋予了它玲珑美。

我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块,轻咬一口,唇齿间是满满的甜香,一如从前。年味,在一个个松糕里渐浓。隔着水雾,外婆的身影却不再是从前的模样:沟壑纵横的手多了几分颤抖,鬓角被岁月的霜浸染地愈发雪白。她站在灶旁,看着我,满足地笑,眼角又密密地叠出许多皱纹。

夕阳缓缓沉入山中,余晖金黄。最后一个松糕被外婆放在盘中。“好了。”她拧灭灶火,端起松糕,推开门。“开饭喽!”刹那间,甜甜的味道洋溢在整个房间里。

家中已布置得很有年味。窗上是妈妈剪的红窗花,门外是外公写的对联,阳台上挂了一对红灯笼,是团圆,是幸福。

餐桌上,外婆用手把软糯的松糕掰成几瓣。“吃松糕,年年高,来年,我们一家还要团团圆圆!”外婆盈盈地笑着。“哎,还是之前的味,好吃!”一家人吃着香甜的松糕,笑声在年夜饭桌上久久回荡。

“来,压岁钱,新的一年要学习进步!”外婆从抽屉里拿出鼓鼓囊囊的红包,粗糙的手上沾着未洗净的米粉,一同印在红上。“好,我会努力的。”流年暗换,不知何时,家人的期盼,团圆的喜悦,早已成为新年最美好的礼物。夜色渐浓,窗处一片绚烂。遥远的烟花,带着触手可及的幸福,在除夕的夜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