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是我记忆中最难忘的家乡味道。
过年的时候奶奶总带着我去磨豆子。奶奶在做豆腐的前一天就去做准备了,因为黄豆要浸泡一昼时,它需要喝的饱饱的。在天刚亮-点点的时候出发,灰蒙的天,太阳藏在云层,我们好像被包围了,我双手抱着豆子,- -步步吃力的向上走,四处张望着,这寒冷,竟也藏着生机。通红的双手捧出黄豆,一点点填满石磨,要旋转很久才能看见豆水。原先微浑浊的豆水慢慢变成牛奶般稠密的的浆瀑,记忆中这段时间很难熬,但是却又令人着迷,虽然没有飞瀑宏伟气象,但是双手酸痛,奶奶- -直弯着背走来走去,看到它蜕变的模样,心中顿时有种拨雾见瀑般的喜悦。
提着满满两桶回家,走到山路边,又见炊烟袅袅,不绝如缕,她将豆浆用纱布过滤,再反复熬沸,舀出浆上的沫子,再放入适量的卤水,用大石头压住酿盒,将水分挤出。
我从未觉得豆腐是如此特殊的存在。
因为熬过一年又-年,再次回到故乡。它是那么的平淡,平淡到,可以在夜晚中听到屋檐.上一滴滴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平淡到,我真正可以听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在刚下完雨的午夜中等待豆腐成型,先来喝碗豆浆吧,它的豆香飘得好远,刚刚在睡觉的狗都醒了,在黑夜中,喝着豆浆,不甜不腻,哈着白气,狗黑碌碌的眼珠与我对视,它的真诚令我触动,我分了些给它,它的舌头不断的舔舐着,它肯定在想:可以暖胃,真好。我望着这只狗,渐渐记起,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倔强的吠不许人靠近,可它短短的腿和一直摇着的尾巴却陪我走过故乡山水的路,蹦蹦跳跳,就变成了一只趴在地上守在家里的狗。家里的人都走出去了,家里只剩下,一只老狗,-组老桌椅,一对老人, 一个老家。我开始研究家中的故事
原来我们是客家人,而酿豆腐是客家的吉祥名菜。客家先民原来是中原汉人,逢年过节,中原人都会包饺子。客家人迁徙到岭南之后,由于土地不适宜种植小麦,没有面粉可以包饺子,但岭南黄豆多,于是便想出酿豆腐的吃法,寄托饺子之情,不忘中原之本。明白了奶奶在团圆做豆腐的原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这个快时代,会有人愿意慢'下来传承,慢下来思考,慢下来思念,慢煮生活吗?”
也许在那个时候,没有太多的纷杂,人对吃,生活,事物都有耐心研究,可以在流水中听鸟啼,在风中思故乡。世间的事物就和酿豆腐-样,一点点,慢慢的,沉淀着,有很多味道。或许冥冥之中洗净铅华,但是乡镌刻在我的光阴里。
烟火装点了这座小村庄,美得好像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