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月圆时,又是一年团圆时。
小时候住在乡下,父母忙碌,就连中秋这样重大的节日也不怎么回来。不过小小的我也没有多少的思念之情,只是会在听到爷爷奶奶口间偶然泄出的叹声而感觉心里发沉,怎么玩儿都不得劲。
乡下的月亮好大啊,大得可以装下一个我。可院子里的枣树枝偏偏桀骜,妄想着把月亮捅出一个大洞,挡着不让我看月亮。
记得我也曾经爬上过房顶去看月亮。那时候的月亮好亮啊,像什么呢?我把我手里的五仁月饼和月亮比对,没错,就像一盏月饼小灯。那时候只知道李白的月亮是玉盘,我也想要一个我的独一无二的月亮,我的月亮是什么呢?我想它就是一盏月饼灯。在让我讨厌的黑夜里,轻缓地亮着光,就像爷爷奶奶每次给我留的小灯一样,轻柔地、缓慢地,闯进我的记忆。
那时候的中秋不是从晚上开始,而是从上午就热火朝天地进行着了。大姑小姑还有大伯提来的几箱牛奶和几兜儿零嘴,厨房里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小孩子的奔跑的鞋划过尘土的声响,雏鸟在树枝上叫了一天,月亮从瓦片上的蓬草升起的样子,是我对于中秋的最初印象。
来到城市才发现,月饼的口味不只是有五仁,就像我的月亮也是大家所有人的月亮一样。我有点沮丧,但仍旧保留着乡下孩子的特有的天真与赤忱。
今天又是一个月圆时,我的十四年里见到太多次月亮了,尤其是在儿时的那几年。以至于连同伴惊呼的一天比一天圆的中秋月亮,也没兴趣看。
我曾经写过“姮娥灭复生,奴会减又长”一句,现在再咂么砸么,也没什么味道,月亮没有活起来,人也不复当初的无邪天真。罢了罢了,索性拿个月饼尝尝。
又是一年月圆时,客人早就在十四的夜晚来访,所以中秋家里竟然没有什么人气。月饼也早就吃了不少,所以并没有什么赏月吃月饼的雅兴。我们就龟缩在冷冰冰的楼房中,开着明亮的大灯,探出头看月亮。
不时传来他们的呼唤:“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呐!”我却拿着月饼在走神。不知道乡下的枣树怎么样了,结的枣好吃吗,那月亮呢,还是那么圆那么透亮吗,还有上房顶的那架生满铁锈和眼孔的梯子,是拿去修了呢还是被卖掉了呢?那时候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吗?
咬了一口月饼,惊讶的发现居然是五仁味儿。可是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五仁味只喜欢吃五仁味的小孩子了,轻轻放下月饼,走下了楼。
月亮,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