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爱侍弄花的婆婆又踩着吱吱响的拖鞋走来了,怀里护着盆三角梅。三角的瓣子正茂茂地开着,看起来并不多的花儿挤挤挨挨,竟也成了一簇花海。
婆婆捧着一盆艳红的花海,笑呵呵地送到我和母亲面前,说:“这是你上次说要的,来,拿去给家里添点喜。”一阵推脱下,母亲最终还是让我拿回家中摆放好。我将三角梅摆在阳台上的一片青绿中,看着那火红的花朵,我脑海中不禁闪现出婆婆佝偻着背在团团簇簇的花朵中认真挑选三角梅的模样。
穿着暗棕色棉袄的矮小的老人,走路都颤颤巍巍深深弓着背的婆婆,在舒展开的鲜妍的花朵中,大概渺小又格格不入吧。
婆婆独居了好些年,原先总在小区里教人跳跳舞,或者淘淘街上摆摊的银饰。不知哪一天,外出将腿跌伤了,于是整个人猫着身子,在屋里鼓捣起花草。
我先前总觉得,婆婆一个人的日子是悲的。她独自打扫卫生,收拾垃圾的时候快要被沉甸甸。
我先前总觉得,婆婆一个人的日子是悲的。她独自打扫卫生,收拾垃圾的时候快要被沉甸甸的袋子拖倒。她为什么喜欢花呢,她是一个看起来粗枝大叶,不挑不拣的旧时代老人,指甲里有厚厚的淤泥,脖颈上横着一道道年老的纹路,却捧着花,细细地浇水。我不愿与她多接触,自私地认为她孤僻,看见她眼角的污浊,内心暗暗厌恶
可当每天耳后别的都是不同的花,棕色的缎面小袄被阳光晒得发亮的老人从楼上慢慢走下来时,分明能看见她热烈的生活气。她喜欢养花,却更喜欢送花,当母亲和我看见她藏在花后面那红润的笑脸时,才发现,那是比花更美的人。她将美丽用双手托住,献给他人。
后来,我见到她,总是在阳光很好的时候,婆婆抱着自己的绒被子,站在楼道里晒太阳。悄悄走过她,阳光不偏不倚,刚刚好地、轻轻敲上她的窗子,给她耳边别的一枝花也蘸上太阳的余粉。
一朵花的盛开,无关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