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悠扬的笛声中醒来,推开微微晨曦中的窗,看见门前树下,一个老人吹着竹笛,一个女孩静静地听.倏然回忆汹涌,翻腾起思念的浪花。我的竹笛,它在岁月深深处。
儿时,一个寻常的清晨,祖父喜气洋洋地从山上回来,肩上是一根笔直的,泛着光的竹子。祖母说:“做支笤帚吧!”妹妹说:”做只竹蜻蜓吧!”哥哥说:“做支竹箭吧!”我说,做支竹笛吧,爷爷坐在门前树下,用一只小刀削啊削,到夕阳微斜时,淡金的微光已落在那只竹笛上了。
我笨拙而兴奋地接过竹笛,还带着泥土的清香和阳光的味道。做功是略略粗糙的,却也透出质朴来。一排整齐的小洞,像轻眨的眼睛。
自此,家门口便总是笛声悠扬。
喜欢在月色里,花树下,同祖父吹笛。
我的笛声是稚嫩的,短促的,是一个孩子对大自然羞涩的好奇;祖父的笛声是沧桑的,绵长的,萦绕不散的是一个老人对自然深深的眷恋与感激。一树的叶影剪碎了一帘的月光,
细细碎碎,像光的尘埃,淌了一地的流年岁月。树影婆娑,晚风轻拂,花前月下,一老一小,吹一曲风淡云轻,饮一杯月色而醉。
祖父吹着,我听。
悠扬的开头,是在咏这月色吗?深沉的短音,是在怀念儿时吗?轻轻的尾音,是在感慨时光吗;忧伤的结尾,是在沉思吗......
我坐在树下,似懂非懂地听。头顶上,风儿吹着,叶儿舞着,花儿听着,月儿忧伤,微光漫漫.....
我吹着,祖父听。
我的笛声,雀跃着,摇碎了静谧,像空气中飘浮的羽毛,它凝成一个孩子的童真,向远远的山里飞奔而去。笑场洒了一地。祖父抽着一袋烟,烟雾旋转,月色飘渺,夜色温柔,眼里含笑......
多少个月夜,多少首曲儿,多少种相思,多少的岁月烂漫.....
终也渐渐走成了回忆。
思绪流转,我急忙从那只檀木盒子里取出珍藏的竹笛,轻轻吹。那人微愣地抬头,转而一笑,两支竹笛声盈满了清晨。
竹笛凝聚了我对祖父的思念,对儿时的怀念,又何尝不是祖父对我的疼爱呢......
泪落时,多想再饮一壶月色而醉。
我的竹笛,在岁月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