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落在您发梢时，我总错觉那是星星落进了春天。您总说自己是"刚毕业的笨老师"，可明明连粉笔断在讲台缝隙的声响，都被您谱成了上课铃的序曲。

那年教室后墙的流动红旗总被风掀起一角，您踮脚去够的背影被阳光剪成剪影，像极了您常说的"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剪纸画。我们总爱在您转身写板书时偷吃糖果，却不知您藏在教案本里的润喉糖，早被我们翻出过三次糖纸。

您说毕业照要穿最素净的旗袍，说这样才配得上我们"祖国的花朵"。可当快门按下那刻，我分明看见您扶着讲台的手在抖——那件月白旗袍的盘扣，早被我们气哭时扯松过三次。

如今办公室外的走廊依旧回荡着您当年的脚步声，只是再没有哪个小捣蛋会冲出来塞给您一颗玻璃弹珠，说"老师这是我捡到的星星"。那些被您用红笔圈出的错字，终究成了我人生里最工整的勋章，而您留在黑板槽里的粉笔灰，至今还在我梦里簌簌落下。

饮其流者怀其源，学成其时念吾师。您教会我的从来不只是横竖撇捺，而是把每个学生都当成待琢的璞玉。如今我终于懂得，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裙里，藏着的不是寒酸，是您把工资都换成了我们的练习册。

教师节又到了，我偷偷把康乃馨插在教室后门的花瓶里。阳光穿过玻璃瓶照在花瓣上，恍惚又见您站在晨光里，用沾满粉笔灰的手指，轻轻擦去我作业本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