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盛放的初夏，蝉声碎‘在午后寂静的风里，我攥着那张分数惨淡的试卷，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回家，推开院门，奶奶正坐在爬满小花的矮墙下，眯着眼穿针线。阳光穿过葡萄藤的缝隙，在他花白的发髻跳跃。

“丫头，回来啦？”她抬头，笑着冲我招手“来，尝尝新熬的梨汤。”氤氲雾气中，她枯瘦的手稳稳将青瓷小碗递过来，梨汤清甜温润，熨帖地划过喉咙，却化不开我心头沉甸甸的酸涩，我低头，试卷上四目的红叉灼痛双眼，“数学……又没考好。”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的鼻音。

奶奶没说话，只是轻轻放下针线，接过那张褶皱的试卷，她用布满茧子的指腹，极缓、仔细的拂过那些冰冷的分数，像抚摸着易碎的瓷器。良久，她抬眼，眸光温和笃定：“怕什么？一次摔跤罢了，奶奶陪着你，慢慢来”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枚小小的石子落在我心湖最深的角落，漾开温热的涟漪。

从此每一个灯火初上的黄昏，那张被磨得发亮的旧木桌旁，总有一老一少并肩的身影。暖黄的灯光下他戴着老花镜用仅识的有限文字，吃力却耐心的陪我一提提捋清思路，遇到艰涩的几何图形，她干脆要过铅笔在草稿纸上颤颤巍巍的描画，笔迹歪斜却都浸透了专注。晚风裹挟着栀子花香潜入窗棂，悄悄拭去我额角的薄汗，也拂动她鬓角的银丝。

期末成绩揭晓那天，鲜红的“优秀”终于印在数学一栏，我飞奔回家，将成绩单高高举到奶奶眼前，她摘下眼镜反复摩挲着那行数字，眼角绽开的笑像揉碎的阳光纹，跌进了深潭。她没有太多夸赞，只是转身走进厨房，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锅里蒸腾的甜香弥漫开来——那是她悄悄准备好的桂花糕，是我童年至今最熟悉、最安稳的嘉奖

暮色四合，晚风摇动檐下的风铃，我坐在门槛上，依偎着奶奶日渐单薄的肩，栀子花瓣跟随着晚风落在门槛上这一老一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