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的种子要埋进三厘米的土层,像给小太阳盖上薄被。"生物老师说话时,我正蹲在校园西北角的种植角,看她把沾着泥土的种子放在手心。那是去年深秋的事了,我们这群初中生第一次尝试在寒潮来临前种下春天。
霜降后的第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我踮着脚尖掀开遮雨布,发现泥土板结成硬块,几株嫩芽像折翼的蝴蝶倒伏在泥水里。小艾蹲在垄边,指尖轻轻摩挲着枯黄的叶鞘,泪水在睫毛上摇摇欲坠。我们手忙脚乱地松土,用竹签在泥块间戳出气孔,又从美术教室借来颜料,在生锈的铁皮桶里调出淡黄色的营养液。
惊蛰时节的虫害几乎让我们前功尽弃。某个清晨,我看见叶片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像被撕碎的信纸,蚜虫在叶背织出银白色的网。老班长举着放大镜在图书馆查资料,我抱着捕虫网在操场逮了整整一下午。当第一缕晨光穿透薄雾时,我们发现那些原本蔫头耷脑的茎秆上,不知何时冒出了翡翠般的嫩芽。
立夏那天,二十七朵向日葵在晨风里同时仰起头。金黄的花盘像无数个小太阳,把整个种植角照得通明。我站在花海里拍毕业照时,突然明白老师说的"追光者"是什么意思——那些在寒风中加固篱笆的夜晚,在虫害来袭时手抖的瞬间,在暴雨后互相传递铲子的时刻,都是光的碎屑在皮肤上跳舞。
"看它们多像小太阳啊!"新生们围在花丛边惊叹时,我摸着花瓣上未干的露水想,原来所有在黑暗里摸索的时光,都是未来在悄悄酿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