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教室里静得出奇,只有铅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我缩了缩脖子,把冻得发红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暖气片就在窗边,但摸上去只是温温的,像老人无力的手掌。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跺着脚往外跑,嘴里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纠缠。我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看见前桌的小美把冻裂的手背往毛衣上蹭了蹭,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几个家长在跺脚取暖。我一眼就看见父亲那件褪了色的军大衣,袖口磨得发亮。他手里攥着个塑料袋,见我出来就往前递:"趁热。"是烤红薯,用旧报纸包着,热气把报纸都熏软了。
路上风更大了。父亲走在我左边,替我挡着风。他的耳朵冻得通红,像两片薄薄的胡萝卜。我想起小时候他背我过水坑,也是这样微微侧着身子。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母亲正在厨房煮面,锅里的水汽扑到玻璃上,凝成一片白雾。她转身看见我们,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快把姜汤喝了。"搪瓷碗里的汤飘着几根姜丝,我捧在手里,热气就顺着指尖往身上爬。
夜里我听见父母在隔壁小声说话。"要不把电热毯开上?"母亲问。"再等等,"父亲的声音很低,"下个月电费该交了。"
我蜷在被窝里,听见窗外北风摇着树枝。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照在床头的毛衣上——那是母亲昨晚赶着织完的,袖口还差几针没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