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奶奶的房门,却被如潮水般涌来的阳光晃得眯起了眼睛。春日的朝阳如同一位温柔的画家,斜斜地将金色的颜料泼洒在老樟木窗台上,把雕花玻璃上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奶奶站在光影里,蓝布围裙兜着细碎的金芒,宛如披着星星织就的斗篷,显得格外慈祥。“小懒猫可算醒了。”奶奶笑着把浸湿的旧毛巾递给我,指节粗大的手背上还沾着洗衣粉的泡沫,仿佛那些泡沫是她辛勤劳作的勋章。我踮起脚擦拭最上层的玻璃,忽然发现这些比我年纪还大的窗棂上,每道木纹里都藏着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奶奶四十年来擦拭时留下的印记,如同岁月的年轮,记录着时光的流转。
木地板在我们脚下吱呀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当我跪在地上擦拭八仙桌腿时,铜铃铛的脆响突然从桌底传来。原来是被岁月遗忘的拨浪鼓,红漆斑驳的鼓面上,还贴着我二十年前歪歪扭扭贴的贴纸,仿佛时光的碎片,拼凑出童年的回忆。“那时候你才这么丁点大,”奶奶比划着膝盖的高度,“抱着拨浪鼓满院子跑,摔了跤也不哭,就坐在地上咚咚咚地敲。”她的声音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
阁楼的樟木箱里飘出陈年的气息,仿佛打开了一本尘封的相册。奶奶抖开一件月白色对襟衫,细密的针脚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如同她指尖流淌的爱意。我这才发现她翻箱倒柜时,总要把我小时候的毛线帽、木头玩具一件件摆在竹席上,像在整理时光的标本,将那些珍贵的回忆一一陈列。旧相册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踮脚擦玻璃,身后的老人扶着她的腰,窗外的石榴树开得正艳,仿佛定格了那一刻的温馨与美好。
暮色如同一位悄然而至的画家,漫进窗棂时,我们终于擦完了最后一扇玻璃。奶奶从糖瓷缸里倒出晾凉的金银花茶,蝉蜕在茶汤里载沉载浮,仿佛在诉说着夏日的尾声。她忽然指着西窗笑道:“瞧这晚霞,跟那年咱们在晒场收麦子时一模一样。”我望着她银发间跳动的夕照,突然明白有些灰尘不必擦拭——那些落在旧物上的光阴,本就是最温柔的包浆,将岁月的痕迹化作永恒的美丽。
此刻晚风穿堂而过,老藤椅上的绒布垫子轻轻晃动,仿佛二十年前的某个午后,奶奶抱着熟睡的我,在纱窗透进的斑驳光影里,一下下拍着我的后背。那扇窗里的时光,如同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承载着无数的回忆与温情,永远流淌在我的心间。
那扇窗,见证了岁月的流转,记录了亲情的温暖,承载了童年的回忆。它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时光的痕迹,也映照出我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在这扇窗里,时光不老,亲情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