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附近有一家麦香四溢的面包店,名叫“美日新鲜”。现在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可曾经的我宁可绕路再走两条街也不想在他家买面包。
这家面包店的老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扎着小辫子,蓄着堪比张飞的络腮胡子,说话粗声粗气的。每次,跟他讨价还价,他连眼皮都不抬,就用生硬的语气断然拒绝。他斩钉截铁的样子让一向“社牛”的我都不禁“社恐”了起来,害怕和他说话。
后来听邻居说,在他家附近常有脏兮兮、臭烘烘的流浪汉徘徊,这让我对他家更加厌恶。渐渐的,我也不再去他家买面包了。有时放学路上路过,看到店名也忍不住嗤之以鼻。作为堂堂语文课代表,我本就受不了“美日新鲜”这种错别字。开始讨厌这家店后,更觉得泛着黄光的四个霓虹灯大字廉价而刺眼。
我对他的厌恶一直延伸到那个凛冽的冬季。
下学晚了,朋友约我一块走。我们顶着寒风,踩着昏黄的灯光,任由雪花把我们的眼睫毛轻轻粘住。
走到面包店附近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敦厚壮实的身影。定睛一看,是那个虎背熊腰、说话粗声粗气的店主,正裹着温暖的黑色羽绒服,在店前的一张长桌前忙碌着。桌上盖着一张格子纹小被子,他正弯着腰从脚边的蓝色塑料筐里掏出一只只方方正正的纸袋。驼色的袋子,被温暖的大手逐个提起,挨个被审视一番,终于被放入“大集合”之中,共同披上了花格子“棉袄”。
“他在做什么呢?”我不禁好奇。趁着店主提着筐进屋的工夫,我两步窜到桌前,偷偷地掀开小被子——是面包!有的袋子上还贴着“内含花生坚果”之类的标签。面包下的桌子上还牢牢地粘着一张塑封过的纸,上面写着“今日面包,免费自取”。
朋友说:“这家老板嘴是出了名的笨,但从来不卖隔夜的面包。”我明白店里隔夜的面包都去哪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三四个衣着槛褛的流浪汉在寒风中往面包店的方向赶去。远处,“美日新鲜”温柔的灯光洒在宁静的小路上,昏黄了冬日的夜。
原来“美日新鲜”早已成为这些风中“寒鸥”的补给站。“嘴笨”的店主竟是这样温柔的人啊!原来,温柔不在于语气,而在于行动。我也明白了,“美日新鲜”不是错别字,而是他做人的准则。善意在流动,人情合着暖暖的面包香,柔和了清冷的冬,温暖了瑟缩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