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薄烟染红了整片天，归鸟带起云，挽留落日的残影。

我望着远处黛色的山，漫不经心地在面前的竹箩筐中翻找。

挑出一颗带虫卵的红豆，丢进垃圾桶，下意识在一旁的纸巾上擦了擦指尖，抬眸又一次看向姥姥。她的眼睛眯成了缝，鼻头高高皱起，灰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干瘦的手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这一筐生了虫卵的红豆。

“姥姥，虫太多了，何时能够挑完?”我无聊地用指甲尖拈起红豆，淡黄的虫卵已经干死，挂在红豆上，摇摇欲坠。

“不急不急，慢慢地，总能挑完。”姥姥的声音很轻，带点儿口音：“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暇’，此物最‘想‘思……’”姥姥吟唱着诗，我不禁出声纠正：“不对不对，采撷，相思。”

姥姥扯起岁月的皱纹，笑了：“好好，采撷，相思。”我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手中握着的一把红豆轻轻一撒。“别挑了，不挑是丢，挑完也是丢，没意义的。”

姥姥不语，仍把头埋得低低的，专心致志地拨弄。“姥姥，这些吃了对身体不好，我们去买新的吧，花的钱不多。”

姥姥抖了抖竹箩筐，一层新红豆呈出：“我都知道的。只是觉得这生活差了点儿味。以前的日子虽然苦，但总是有个盼头。现在亲人都不在了，你们也不常常回来，这日子总差了点儿味。”

老人弯曲着脊背，皱纹攀沿在她的面庞上。我握住她粗糙的手：“姥姥，我们都记着您，会常常回来的。”

姥姥抬起那看淡烟火的眸子，只是笑：“慢慢地，总会等到。”我红了眼眶，这个苦了一辈子的女人，每天都会像这样等着儿女回家吗?

“有我呢，我们都会一直陪着您。”乖顺地低下头，我也全神贯注地挑起红豆。成堆的虫豆被小心地拾起，一颗一颗，像岁月，在指尖流逝。

指尖偷了一片红霞，仅剩的残阳还支撑着半边的天。常回家看看吧，趁还有人在望着你归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