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太奶奶,对于她的记忆,我大致只是停留在九岁以前,但我仍然记得,她曾是我最敬爱的人。
太奶奶是很老了,总是遗忘。鞋子放哪儿了也不知道;拿着的筷子突然就没了;扣子也不知怎的就没了。每次都是念着我的小名,拉长了腔调说:“你有看到我的东西吗?”
那时的我很好动,每天就像猴子一般上蹿下跳,如此,便是每次都缠着她与我玩儿,而她也总是摸摸我的小脑瓜,微微一笑:“好!”然后携着我呀,去外面玩儿。我笑,她也笑;我哭,她也哭。
后来呀,太奶奶似乎是已经乏了。她开始坐下了,望着窗外,眼角泛着泪光。就这么坐着。想让她出去走走,换来的只是她的摇头。
……
她虽然站起来了,但不知为何,腰,却是更加佝偻了。头上的白丝也多了起来,像雪一样。皱纹,也似是更深了。佝偻的太奶奶,驼背的太奶奶,似乎拐杖也再也支撑不起她了。我很担心有一天,她的头,会低得触到地面。我祈求,如果耳背上天能够听见的话,我不祈求风调雨顺,不祈求吉星高照,只求让我那劳累的太奶奶可以好好地伸个懒腰。
——
就这样 太阳一天天升起,落下。
——我的太奶奶逝世了,就在一个寂黑的夜里。静得没有人知道,面色安详。没有任何痛苦,安静得离开了人世间。到如今,辞世,也有五年了罢。
仁厚黑暗而又深沉的地母呵,愿你在你的怀里永安他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