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抽条,桃花压枝,纸鸳飞过冰天雪地,我抬头,笑迎春风。
河水中的浮冰终于敌不过日渐升高的温度,毫无征兆的四分五裂,最后悄然消失,仿佛坐着冰车的那些时光,只是一场梦而已,只余涸涸清泉,肆意叫嚣着。
我亦希望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姥爷站在那,兜里永远有为我准备的糖,永远笑着看着我,陪我去田野,去河边,去稻田,去乘春风放纸鸢。那纸鸢是我小时候背诗词读到了生的兴趣,撒泼打滚求来的。老爷戴老花镜,用着年轻时的木匠手艺,敲敲打打,骨架是优雅穿着斑斓彩裙的蝴蝶。淡淡原木香气与黛粉潋滟交织。我自是喜欢的紧,无所事事的春,我跑过田野山梁,那承载着后厚重慈爱的蝴蝶陪我踏过山河,笑迎春风。
上学后那纸鸢便蒙上了尘,在农村的时间也被繁忙功课所取代,以至于我最敬爱的那位老人病倒在床榻,我竟然浑然不知,再见时他已永远沉睡在白布之下,而我竟因所谓重要的考试而错过他所寻找我的目光,明明该是生机勃勃的时节,我却只觉得消沉冷意,经得住寒风彻骨,却长眠于春暖花开,我轻轻抱着那仿佛还有他体温的纸鸢,在春风中泣不成声,那有些褪色的纸墨晕染开,杂乱而模糊,人间三月春,却似腊月寒。春风带走泪痕,我心如刀割,却还是勉强展开笑脸,尽管满是苦涩。
色彩混乱的纸鸢被我摆在床边,像是艺术品一般珍藏。无论开心难过,我都会对着那纸鸢倾诉,仿佛姥爷还在世上,可我知道我还是没有走出来,我的情绪中,开心的那部分已经被寒冷春风带走,消失不见。
转头瞥到骨架上似有文字,我竟从未发觉,捧起一看见是苍劲的小字,带着老人家最淳朴最深沉的爱,“得偿所愿,天天开心。”我忽的就释然了,我如今的停滞不过是逃避。逃避着自己的懦弱,我甚至不敢面对死亡,而姥爷一定对这样的我失望。我抬头看向远方,并非遗忘过去,只是背负着期望,面向未来,笑迎春风。
春风抚平了撕裂开的伤口,我抱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