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田和地一直以来都是由奶奶打理。
我家的地,大部分离家比较远,最近的也要花上二十来分钟,所以,每次跟奶奶出去干农活,都要提前准备好水,面包,帽子等等,最好还能带上米饭。每一次出去干农活都会干很久很久,记忆中最短的时间还是由于我的催促,便提前回了家。
奶奶出去最久的一次是在我醒来后,便寻不到人影了,看了看钟表,早的很呢,好像直到傍六6点多才气喘吁吁的回到家。回到家之后,像一堆白骨架似的,躺在木制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像失了魂的肉体。她的双脚成“八”字形的摆在地板上,久久不能说话,眼神放空着,过了一会儿,她先是深呼一口气,便气都不带喘的喝完了水杯中的水,仿佛在沙漠中行走了整整一天,终于找到一口泉眼的模样,却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她开了口,眼神慢慢的有了神,仿佛回了魂,却只是简单的抱怨了几句。她擦着头顶上黄豆般大的汗珠,我在一旁默默不作声,并不太想说话,更多的是无法理解。慢慢的,这种疑问像石块一样堆积在心里,“我都不明白,你说你那么辛苦干嘛?你一大把年纪了,就应该好好享受。”我愤怒的摔门而去,声响招来了爷爷的责骂声,她也只是默默的看着。
我的父亲,也就是我奶奶的大儿子,他也同我一样,很反对他种田,种地之类的农活。他怕,他怕万一出个什么闪失,就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为此他爷与奶奶争辩过几次,但也已失败告终,奶奶是个直肠子,每次都瞒着我的父亲偷偷的干农活,并反复的叮嘱我。
我也曾跟我奶奶出去干农活,在干农活之前,她劝我戴上纯一色的一次性手套,“你怎么不戴呢?”“我就是一个老婆子,你却不一样,你是小姑娘,手嫩得很嘞。”她的语气很坚定又带有几分调侃,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如何回她,想说的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和他先是走了一段水泥路,身上扛着一把锄头,手里提着一袋化学肥料,腿也慢慢的有了痛觉,口也跟着干燥了起来。“到了!”她指了指那块地,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真找到了她口中的那块泥土地。这块地周围围满了杂草,那杂草的根茎也很发达,想必根也扎得很深,想一时间拔出可能也会很困难。杂草密密麻麻,好像黑色幕上的星星,长满了整块土地,整块土地都是杂草的身影。
心里好像在想着什么,“来吧,干活。”她挽起袖子,双手叉着腰,看了看这片地,像盯着敌人一样一般盯着这片土地,眼神也如同利剑一般犀利。
脚踩在泥土里,软绵绵的,好似踩着棉花。我又用力的踩了几脚,实了。把身子蹲下来,双手握着草茎,手脚都在用力,还是拔不出来,看了看手掌,已经泛起一片红晕。我便赌起了气,再握,再用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这草茎连同草根一起出了来,只是付出的代价是翻了个底朝天。
奶奶看见了,打着趣儿,津津有味的说:“照你这么拔法,拔到明年也拔不完吧。”说罢,她用手轻轻的弄走了表层的泥土,再用家里头带的小锄头,挖开周围的泥土,双手握住草茎,稍微用点力,便拔得一干二净。她指了指手中的杂草,满脸自信的说:“看,就照我这么拔法,不过要小心挖断根。”
我应合着点了点头,果然,照地这个法子,我的速度明显提升了,我拔得很尽兴,便索性脱下了手套,随手一扔。过不了多久,我的确拔了十几根这样子,便瘫坐在地上,表示不再拔了。
奶奶干的十分好,拔出的杂草放在一堆,头尾各朝一面,像用直尺剪出来的布条,被人用心的整理了一番。她就这么拔了许久,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干净整齐的泥土地,拔出的野草也堆成了几堆,并放在阳光下暴晒。她缓慢地挺直腰背,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天色渐渐晚了,晚霞也逐渐露出真容,麻雀在远方的枝头啼叫,同我们一起干活的人也差不多都回了家,只剩下流水声在耳边不停的叫唤 风也在不停的催促。
我们便收拾装备,穿起了鞋,望着这片泥土地,我自叹不如,对她产生了某种敬畏感。再看看她,脸上春光满面,笑得如此灿烂,久久凝望着。
“ 我种地,种田是为了出门不用买菜,是为了田地不用长满野草,是为了……”具体后面说的是什么,我大体也忘了。
只是到底的知道,她是为了我们一家子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背慢慢变得弯曲,直不起来了,头发也日益增多,皱纹可能早已数不清。但她依然不减当年的风采,依旧干着她的农活,依旧去看望那片的土地。
只是有一些较轻的活,她也会叫上我和我的弟弟上前帮忙,我们也很乐意帮她,替她分担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
有些时候,我都会不自觉的看向他她,莫名的有一种心酸……
是的,她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