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看书看的倦了,到阳台小憩。

冬曰暗夜里凛冽的寒风下,她,还在。鳞次栉比的大楼大厦间,残留有灯光如豆,闪闪烁烁。她的背影在朔风下益显温柔。摊上的玫瑰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我心中

的倦意渐渐全无。

是这样一个神秘的女人。

她总会在清晨来到小区旁的固定摊位,一旁置一个透明的水缸,里面插满了新鲜的红玫瑰,犹带有前夜积累的露水。尚未绽放的花骨朵儿被包上塑料样式的薄膜。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几乎每天手里都握有一份当日的晨报。挽起的发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额前的碎发自然柔软地垂下,有时看见晨练的老人从跟前走过,她会向他们莞尔一笑并亲切地问候他们,有时看见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踏着上学的路会远远地目送,远远地微笑。

她会在闲暇时哼些怀旧的曲调,偶尔在一旁买早餐时会听见从她口中哼出的那些熟悉却又无法叫出名字的旋律。她的嗓音是那样迷人又好听,如雾,朦胧而不清亮,却能给人以舒服的感觉。摊上的玫瑰展开后,肆意地翻涌成一片绚烂的花海。然而她的品味和风情万种,却无人能明白。

渐渐地我发觉,她有多特别。

特殊节假日里,她的花从不涨价,不论是母亲节的康乃馨,亦是教师节时的满天星,永远是不变的价格。二月十四日,就算再多热恋中的男女或是渴求用玫瑰来表达爱意的男人来购买她摊上的红玫瑰,她也只是小心地收下钱,询问是否需要包装或插花修饰,然后附上一句:“小心玫瑰带刺。”她好像并不像其他做街边生意的人那般为了维持生计而卖力地在社会的底层苟延残喘,仿若与世间繁琐的喧嚣隔了千万光年的距离。

她为的不是谋生,而是生活。

从前,常常在放学后路过她的摊前,好奇心有时甚至诱导我去想象、猜测她的真实身份。久而久之,再路过她的摊前时她会点头并温柔地笑,我也居然不知不觉地打破了对陌生人的内敛。明明不相识,却在每次看到她那精致的眉毛下深邃的,似难以望穿的秋水般的眸子时,我也不禁会对她友好地打声招呼。

衣裳穿着朴素,碎花裙古典而优雅。头发总是高高挽起,额头光亮而高洁。嘴角常常勾勒起好看的弧度。活得这样诗意而美丽的女人,内心是否也会有平凡的小小梦想呢?是否也想过在这样一个城市里她要用怎样的姿态去生活呢?

或许是想要过与别人不同的日子吧,过那些清澈透明而不是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去向更高的地方爬去谋取利益的日子吧。或许是想要成为与别人不同的人吧。成为那个在浮躁的现世淡泊宁静的人吧。又或许,她其实并非我想象的那般,只是我将她在梦里,悄悄地美化罢了。

此刻,我站在对街,看小区摊位上的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依旧安静地坐着。街灯恣意地洒在她的身上,倾泻下一地的暖黄,我却早已看不清,红绿的街灯。

恍然之中,我走向她,淡然地开口道:“你好,一枝玫瑰。”

她梨涡浅笑,挑出一枝开得最灿烂的,小心翼翼地包装好递给我:“小心玫瑰带刺。

听旁边早餐铺的阿姨说,今天是她在这儿最后一天摆摊了,她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展开另一种她喜欢的生活了。

是在喜欢的城市里看风景与人的生活么?似玫瑰一般的你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