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钟爱诗人刘长卿。他“柴门闻犬吠,风雪凌归人”的句子,充满幽寒面我:
他“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的句子清淡雅气;他“惆怅南朝事,长江独至今
的句子,感伤往事不胜惆怅,抚今追昔,物是人非。诗句里有人生,人生里有他的诗合
忆文房,忆他—在芙蓉山的雪夜,风雪落在双向上,听夜里犬吠。寒风吹进
破旧的屋榆,房屋也随之颤抖。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安身立命之处!只求一处奥微的
角落,照亮生命希望的光辉。他被诬陷得无处可去,若不是明镜高悬,此生的立身
之处,何以寻得?忆那个“羁心早已乱,何事更春风”中潇洒的刘文房,忆那个初春消晨斜倚在床上的刘文房,伸伸腰、端正衣着,做那官场中的自由人。
念文房,念他—当县尉之时,他常出入寺庙,或许是为了结识不同领域的好友,又或许是为了在世间寻一处寄托。他不同于出入风月场所的官室,不同于只知游山玩水的游人,也不同于勾心斗角的后宫妃嫔。他轻挥衣袖,踮起脚尖,走出自在,走过世俗赔难。他将贾谊的经历铭记于心—“已似长沙傅,从今又几年”,孤境悲愁,隔着岁月同病相怜,万千悲愤化作身处异乡的思念。
思文房,思他他也曾年少轻狂,追寻仕途官衔,可时代之差、官场不顶令他怀才不遇、知音难求。他辗转多年,从未被生活压倒,将那愤慨气恼都抛在空中,与飞鸟共游,与青山相伴。他无数次登高,总是感慨万干。
愁文房,愁他他晚年时昏香沉沉做了随州刺史,在曲折中惨淡结局。“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茫茫江汉上,日暮欲何之”,年迈的他送别罢职回乡的李中丞,心中也普思量:一生廉洁奉公,忠心耿的友人,为何最终落下个“江汉茫茫欲何之’的下场?他想来,心中陡增忧伤,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模样?
喜文房,喜他—满腹诗书的韵味,喜他独树一帜的高洁。他不同凡俗,孤高自赏。喜他“苍苍竹林寺,查杳钟声晚”的惬意闲适喜他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的真挚可贵;喜他即使被评价为“长卿有吏干,刚而犯上,两遭迁谪,皆自取之”却仍干练刚直的性情…
刘长卿的一生,太丰富,太精彩。忆他,念他,思他,愁他,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