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掺着些许香泡花香,倾洒在窗台上,又逐渐氤氲像天鹅绒上嵌了碎钻。我翻看着微微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老一少,笑靥如花。一瞬间,纷乱的愁思如潮水般涌来。
老家后院的香泡树那是微微泛着甜蜜的童年,而正因为这个老人的存在,才使记忆一直生动着。
老人,就是我的爷爷。
爷爷又瘦又高不太爱说话。印象中爷爷总喜欢搬把小竹凳,点起一支烟坐在家门前一口一口的抽着。淡蓝色的烟雾在爷爷灰白、稀疏的头顶盘旋着。爷爷微微驼着背,望着远方浑黄的眼眸子里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与无奈。
岁月在爷爷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痕,但每当爷爷见到我时它们总会弯成最柔和的弧度。爷爷张开双臂,高兴的将我搂在怀里他的胡子茬扎着我的脸痒痒的刺刺的。香泡花瓣轻轻飘落。
等到树上结小香泡的时候,我就该上学了。只要不下雨,爷爷就会亲自送我上下学骑着一辆又黑又大的自行车。所以,上幼儿园的时候,我总是祈祷着不要碰上雨天。每当我走出校门,看见那个扶着一辆自行车的老头兴奋顿时在心里炸开。因为爷爷是唯一一个会给我买棉花糖的人。我看着同学陆续坐着私家车离开但一点也不羡慕。爷爷会抱起我把我放在自行车柔软舒适的后座上带我来到棉花糖摊前。如同被粉色的泡沫包裹着,在同学带着渴求的目光下我幸福地接过爷爷递来的棉花糖,接着爷爷拉上后座的挡风棚,小跑两步,轻快地蹬上车,留下我一人在舒适中肆意享受着甜蜜。
不知吃了多少根棉花糖不知香泡花开开落落已是几次,我长大了,跟着父母搬进了新房而爷爷选择守着这间老屋临走告别时爷爷站在门口大喊着:“多回来啊爷爷带你去吃好吃的。”“嗯好好好。”我漫不经心地应着,头也不回地跑远了,却不知这冷漠的背影黯淡了身后的眼眸。
不觉间,韶华流转。爷爷被查出癌症晚期。
清冷的后院,香泡花又开了,但树下的老人不见了。
再见到爷爷时,他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皮包骨头。又黑又皱的皮肤,薄薄地披在他身上。
疾病在爷爷的脸上留下了更深的刻痕而爷爷却再也不能温柔地微笑。
爷爷瘦小的身子被拥在厚大的被窝里,我感觉不到他均匀的呼吸。他的气息仿佛是从绸缎上抽下的一丝细线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飘动着。我吸了吸鼻子泪水湿了一团又一团纸巾,却始终擦不干我发红的眼圈。我分明看见爷爷,半眯着的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一丝丝光,泛着痛苦,泛着无奈,泛着不舍。
爷爷最终还是去了他常常眺望着的远方。
到如今惭愧,一直无法抹去。我也常常像爷爷一样总是静静地坐一会儿翻看着手中的老照片挣扎着追寻一去不复返的美好。无情岁月笑我痴狂他贪婪地剥夺了我曾拥有的幸福。我只能将回忆藏在最慢最近的时空里发酵,直到现在浓稠得化也化不开。
轻轻浅浅的香泡花香顺着梦的罅隙溢出,点点芬芳缀满枝头。疼爱我的人永远地离开了,但我知道,我还拥有我的现在,我的未来,我会珍惜所有的幸福我会珍守所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