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

初一 写人 878字
2025-02-22 13:07:01

晨光透过纱帘斜斜地落在厨房,我又看见妈妈那双浸在温水里的手。水珠顺着她指节分明的骨节滚落,手背上蜿蜒的青筋像冬日里干涸的河床。这双手,在氤氲的蒸汽里为我煮过三千多个清晨的粥,此刻正轻轻揉搓着昨夜我换下的校服。

第一次看清这双手的模样是在七岁那年。我被雨淋得透湿冲进家门时,妈妈正用这双手绞着热毛巾。她指腹上的茧子蹭过我的脸颊,粗粝得像砂纸,可擦在皮肤上的温度却像晒过的棉被。"妈,你的手怎么这么糙?"我缩着脖子躲闪。她笑着用指节叩我的额头:"这是时光给的勋章。"后来才知道,那些茧子是二十年如一日在缝纫机前织补出来的年轮,每个茧子都藏着一件为我缝制的衣裳。

初三那年深冬,我伏在书桌前与数学题苦战。台灯将妈妈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坐在床沿织毛衣,竹针在她指间翻飞如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我忽然听见极轻的"嗒"的一声——竹针掉在地上。转头望去,妈妈歪在床头睡着了,双手还保持着编织的姿势,食指缠着创可贴的地方渗出淡淡血痕。她总说"最后一针就好",却总在编织到黎明。那件织了拆、拆了织的驼色毛衣,最终在立春那天裹住了我十六岁的寒冷。

高考前夜的雷雨来得突然。我躺在床上辗转,突然听见厨房传来碗碟轻碰的脆响。蹑手蹑脚推开门缝,看见妈妈就着手机微光在腌渍话梅。她的手在玻璃罐与梅子间穿梭,被盐粒腌得通红。"小时候你发烧就爱吃这个。"她没抬头,声音混着雨声,"明天带一罐去考场。"我望着她手背上那个月牙形的烫疤——那是去年煲汤时被我突然回家吓到留下的印记。此刻那疤痕在幽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比任何护身符都更让我安心。

前日陪妈妈整理旧物,从樟木箱底翻出她年轻时的照片。二十岁的她站在玉兰树下,十指纤纤如春葱,指甲上还染着凤仙花的淡红。我忽然明白,不是岁月偏爱母亲,而是母亲把所有的温润都揉进了柴米油盐。此刻夕阳西斜,她正在阳台侍弄花草,指缝里嵌着泥土,可那些绽放的月季知道,这双粗糙的手里握着怎样细腻的春天。

衣柜深处,那件驼色毛衣依然妥帖地躺在防尘袋里。每次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就仿佛触摸到了时光的纹路——纵横交错的不仅是毛线,更是母亲用双手编织的、永不褪色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