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白相间的世界里,有一个人隐约挥毫泼墨,笔下神采奕奕,引领着我的人生哲思。那人便是我的书法老师池老。
池老高肩宽,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飘着一楼山羊胡须。虽已年过古稀,但依旧精神抖擞。他说话声如钟一样雄浑有力,并写得一手好行书,笔法飘逸轻盈,娇若惊龙。写字时,他身如青松,五指握管,轻轻展纸、濡毫,落笔藏锋,一气呵成。
十岁那年,我坐于书桌前,磨墨、铺纸、执笔,然后轻轻蘸墨,缓缓下笔,笔尖轻触纸张,流转出一缕墨痕,那些横竖撇捺在我的眼里立刻活泼了起来。我年少气盛,活泼好动,池老总是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用宽厚的手掌轻拍我的后背,声音低沉地说:“不用急,慢下来,慢下来。”这也成为了他的口头禅。在他的影响下,我也努力控制自己好动的心,学着刚柔相济,兼收并蓄。
然而,我的字仍不如大家所写那般豪放洒脱,刻意临摹,终究未能抒写心中最真挚的情感。池老单手背后,静静站在桌旁。看到我的笔锋犀利,他便用指尖轻点纸面,对比不同的墨迹,沉声解释说:“书法的墨色多变,笔的纵横,墨的浩荡都在这一撇一捺中表现得酣畅淋漓。”墨不醉人,人自醉。我在这书法美学中领悟到:在汉字的星空中不乏速度与激情,缺的只是那等待墨迹干透的耐心。当我陷入迷茫时,池老便会稳步向前,熟练地握住笔进行示范。只见他提笔一转,从容地起合承接,一顿,一竖。由于水分不够了,笔画上竟出现了一条一条的细丝,如同枯藤中强韧的枝干。池老目光炯炯,字字掷地有声:“枯藤是对从不妥协的生命的致敬,虽曲折但傲骨铮铮,是荒凉中透露出的乐观与豁达。”我凝神看向他笔下的风采,那竖,运转圆润,笔锋中正,纵笔流利。我忽然醒悟:书法不仅仅是墨色与笔势的交融,更是通感、是悟情。浓墨出锋,更是器物与心灵的交融。示范完,他收回手,继续静静站在一旁,只用敏锐而智慧的目光,注视着我在书法王国中自展身手。
那一刻,我领悟到了真正的书法之美。即便年事已高的池老在人生的风雪中皱了眉、白了发,但他依然坚守着对书法的热爱,不刻意临摹,只为抒写心中最真挚的情感。
他常常对我说:“要做一个有梦的少年。”他知道自己已不再年少,于是他教我写下自己的梦。我知道,我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有池老的影子,都有他对书法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