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穷极一生想要珍藏的宝贝,在我的心底,它是一块不可复得的月饼。
“砰砰砰——”门外响起了急促而稳重的敲门声,像是对屋内的迫切呼唤。我闻声跑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个子不高、体形瘦小、有些驼背、皮肤黝黑、头发苍白且稀疏的男人。他身着一件被太阳晒得褪了色的短袖,一条皱得看不出原本版型的长筒裤子,踩着土色的钝头雾面感皮鞋,仿佛落满了时光的尘灰,怎么也擦不亮。
他见开门的是我,急促的气息好像得到了缓解,被风吹皱了的脸上也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我也挤出笑容,礼貌道:“外公,您来了!”外公退休已有两年。他嫌日子过得太乏味,便操起了他的老本行——去老家附近的游船上给人掌舵。他很和我相处,而我从小就害怕他,不太亲近他。
这次外公回家,怀里揣了许多月饼。月饼是他的同事塞给他的,他舍不得吃,便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些月饼紧紧地贴着外公的衣衫,一路上颠簸的车程也没能把他们分开。外公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他呵护得极好的一块月饼,慢慢地拆开它,递给了我。但我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刻接过来。我一直不喜欢月饼的口感,所以始终对月饼保持着距离,就好似我和外公的关系一般。
这短暂的犹豫瞬问,我瞥见外公欢悦的目光变得有些急切,一种莫名的担忧与害怕从他深邃的眸子里显现了出来。他那期待的眼神,好似小朋友需要得到认可。霎时,我准备拒绝的话语凝固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正当我以为他要开口训斥我时,他却把手中的月饼掰成了小小的几瓣,再次小心翼翼地递给我。我慢慢地送进嘴里,不同于往日,我从中品尝到了厚重的、内敛的爱,我不再反感和抵触它了。我用手把它捧在掌心,就像外公把月饼揣在怀里那般。
月饼粗糙的外表下包裹着细腻的内馅,它并非食之无味,而是余味无穷,值得我好好珍藏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