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住院,月上芭蕉,我与家人坐在院落里。远处,黛墨的山中流萤与夏日肆野追逐,穿梭于山间角落。近处,孩童、瓜果、蒲扇,充满夏日喧嚣与人间烟火。狗吠与盈盈笑声流转于山间小路,伴随沉沉药香入睡。小憩之后被姥姥唤醒,她拿着熟悉的超大碗药汤给我递了过来,我毫不犹豫地灌下去。儿时,夏天是在老家院子里度过的。每到晚上,姥姥都会给我们一碗药汤,她说:“白日里贪凉,西瓜一口一个,不着凉就怪了,冬吃萝卜夏吃姜,夏天就要温补。”这药汤一口喝下去,全身都舒坦。
白日玩累了,我便躺靠在竹椅上,那竹椅吱呀吱呀地晃着,摇晃出了夏日独特的韵味。不知疲倦的小孩还在院子里与大黄狗玩耍,你追我赶,忽然冒出来几只萤火虫,院子里便瞬间沸腾起来。我和姥姥也跟着小孩子们一起投入到了欢快地捕萤火虫当中,奶奶可是位高手,只见她用扇子一挽,不一会儿就捕到了萤火虫。所有人都围着姥姥转,萤光照在姥姥布满皱纹的眼角,萤火虫照在了岁月的蹉跎上。“扑棱扑棱”有许多萤火虫来了,我笑着说:“它们都被姥姥的药香吸引来了。”大家听完哄堂大笑,那笑声穿过整个院子,响彻在欢快的天堂里。我望着收拾大碗的姥姥,她穿着浅绿色的麻布衣,中间第二个白色纽扣是从其他衣物上摘下来的,白色的鬓角脚上戴着陈旧的黑夹子,手脚麻利,手背上的筋脉早已凸起来了。“姥姥,为什么你的碗都那么大?”
她说,“因为大碗里能盛许多东西呀!”大碗里能盛许多东西,一碗清水,一碗药汤,一碗朴实,一碗夏天,一碗我的童年,一碗已病逝的姥姥沉沉的爱。
这苦涩的夏季,明明刚刚还是枝繁叶茂,再睁眼时已步入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