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美食

初一 说明文 1856字
2024-07-08 16:40:25

儿时的记忆大多停留在故乡那一朵小小的村庄之中,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弯弯绕绕地从这里出发,像这里的河一般,流过外面的几个村子,方才进到镇子上去。因处在山间,故乡地势尤其繁多,似乎是要把南方的地形全都聚拢在这儿,自然地就被人们种上了不同的庄稼。

如今尚记得,在祖父家对门的那座小山头上,逗留着一片青葱的竹林。不知是祖父年轻时栽种的,还是自然的产物,不过这倒是不用太过于纠结,因为那一片竹林属于祖父。春天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时节,绵绵如缕地细雨沐浴着广袤的土地,撒下希望与生机。雨后的竹林携着清幽气息,鼻翼翕动,那气息便顺着身子流进肺部,清爽之感触及全身,心灵仿佛也受到了一次洗涤。

祖父祖母是村子里挖笋的好手,只要顺着竹鞭的路径,弯弯延延地寻去,定能发现笋儿的痕迹。儿时跟着他们上山,却没怎么去过竹林。丑时刚过,祖父祖母便爬起身来,扛起已经用过许多年的锄头,拿只麻布袋,随后便一头扎进了竹林之中。待到我醒来时,他们早已背回了一大袋子的鲜笋,坐在地上剥开它们的外皮。

新鲜的笋要及时处理,不然就会失去笋脆爽鲜滑的口感,笋里的水很充沛,时间再久一点的话,笋子便会变质。用食指和拇指夹住笋头上的一片外衣,以食指为中心,绕着笋儿的身子卷下来,反复几次,笋的外壳便被剥完,露出里面嫩得可以掐出水的笋肉来。春笋的做法很多,拿下陈年的火腿,用刀切开,片片纹理盘在暗色的肉上,一股扑鼻的浓厚香气迎面而来。鲜笋切成条状,和片片火腿肉一起,大火爆炒。带着微辣的鲜笋被牙齿清脆地咬断,刺激着味蕾,火腿的岁月香气充斥满整个口腔,令人食指大动,再搭配上粒粒饱满清甜的米饭,实在为人间一大美味。如果说,红烧只适合那些细小的嫩笋,而炖汤则是来者不拒。中国人想要炖出一锅好汤,一只砂锅是少不了的。把较为粗壮的老笋洗净切片,洁白如玉的笋片和拇指粗细的小笋一起,放入滚烫的水中,看他们沉沉浮浮。待到大火将水煮沸,再放入火腿片,转为小火慢炖。火舌在砂锅底下跳跃着,温度在砂锅外徘徊,被砂锅筛选着,伴随着绵绵不绝的雨声,一点,一点地渗入其中。约三四个小时后,轻轻掀开砂锅盖,乳白色的汤汁在锅里翻滚,用勺子轻盛,喝一小口。一股竹笋特有的清香随着浓郁汤汁在嘴中晃荡,却不等你细品回味,汤汁便顺着喉咙落入腹中,温温的气息在丹田里流淌,整个人都别样地精神。

饮尽一碗笋汤,窗外的雨依旧在不停地下着。

那牛毛般的细雨已经化作了那江南水乡的点点清雨,在云端摇摆,滚过来,滚过去,一不留神,就滚了下来,砸在山间的茶树上,跌在林间的溪泉中,落在叶间的杨梅里。故乡的山上,大多种着一片片碧绿的茶叶,但也不乏一些为饱口福而种下的果树。就如祖父家的山上,零零散散地种着各种各样的杂树,高大的如板栗树,举目便知,低矮的如油茶树,随处可见。而山上却有两棵——也只有两棵杨梅树。

每到暮春临夏之时,郁郁青青的杨梅树便开始孕育一年一次的美味。拨开纵横交织的枝条,定睛寻找,总能在叶与叶之间的空隙中,发觉那一个个小而青的身影。汪先生在《昆明的雨》一文中写到,“昆明的杨梅很大,有一个乒乓球那么大,颜色黑红黑红的,叫做‘火炭梅’。”故乡的杨梅倒是比不上昆明的那般大个,待到五月初五,这小东西才会脱胎换骨,变幻成那硬币大小的黑红小球儿。汪先生还认为,杨梅要越甜越好吃,我却恰恰和他相反。为此特地去品尝过外地的杨梅,甜是甜的很,似打翻了蜜罐一般,可唯独少了几分味道,又怎么也说不上来。后来尝过故乡的杨梅,才发觉,原来是少了那三分的酸味。记得儿时舅舅带我一起上山来采杨梅,一脸狡黠地告诉我,红色的杨梅最好吃。天真的我自然信了,只尝了一个便被酸得直吐舌头,那种酸得让人流口水的味道怕是一辈子也难以忘怀了。

故乡山上的那两棵杨梅树已经不知道存在多少个春秋,大概是祖父一家迁徙过来时就栽种下去了,如今成长到竟有独木成林之势。当天色放晴时,我总喜欢爬上树去,倚着那老伙计的身子,眺望如同海洋般深不见底的天空。风儿喧嚣着从耳边推推搡搡地跑过,留下一阵林间的土地气息,合着远远近近三三两两的清脆鸟鸣,奏成一曲自然的交响。

不知是不是地处水乡的缘故,杨梅和笋儿一样,需趁着新鲜。祖父家的杨梅摘下来后便可以直接吃了,一粒一粒细小的紫红果肉被牙齿压缩着,推挤着,在嘴中爆裂开来,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打着旋儿,每一个味蕾都被调动起来,去细细品尝这独特的味道。一口咽下,清凉的汁液一路通向心间,顿时感到了夏季少有的甘畅淋漓。紫红色的汁液为牙齿染上了色彩,酸味直达牙龈,让人感到牙齿似乎也被酸化了。为了保存杨梅,以便于其他时节可以吃到,也可将其做成罐头。祖母特别喜爱收集瓶瓶罐罐,一些拿来腌萝卜,酸杨角,另一些,便是用来做杨梅罐头的。祖母不知算不算得上会做罐头,因为她制作的手法极其简单。煮沸一锅开水,将杨梅放入同时转为小火,等到水中已有几分杨梅的酸甜时,便加入冰糖调味,一起倒入罐中,密封起来即可。我不知罐头的做法是否如此,但每次品尝祖母的杨梅罐头,便觉得这味道比那些买来的罐头好了不知多少,或许是简单的手法才能体现食物最纯真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