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时节,草已青,满园溢满了无法忘掉的流红。那抹红,温柔了岁月,它不停地流动,从未停过。与流红相衬的,是双颊上的红霞。我缓缓地走,并告诉自己:“不急,美丽永远都在。
流红的花,是儿时的山茶,到了花开,那是外婆脸上总会出现的两抹淡淡的红,那是喜悦的红,时光的流红。
外婆爱美。她住在不远的山上,怡然自得,种了一园的山茶花。看着满园山茶,外婆笑着说:“红艳,美。”是的,外婆也爱花。她年过六旬,脚步却从未停歇,她寻求生活,寻求美。
到了流红满溢时,我常到外婆的园子里帮忙。她牵起我的手来到山茶园,只见园里
生机勃勃,一片安详美好。山茶被初晨的玉露点缀得更为红嫩,那是怎样的红,怎样的美啊!外婆说,那叫流红,可以流进眼睛、流进心底的红。她又笑呵呵地问我:“美吧?”“美。”我抬头,才发现她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红晕。
外婆小心地捏起手来摘花。她摘下几朵红得欲滴的山茶花,放在粗糙的手心。她把花夹在我的衣领,大笑着说:“好是神气。”
我摘下一片花瓣,兴高采烈地夹在外婆的耳朵上,那银丝般的头发,也变得如同阳光斜映,光彩迷人。
“美吗?”外婆轻轻地问,不敢转头,生怕那花瓣掉落,混入泥土里。“美。”我微笑着说,外婆咯咯地笑。红晕与流红相衬。“人已经老了,背也驼了,美不了啦。”说罢,她又小心地取下那片花瓣,放在手心里看了许久。我看着满园的流红,以及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里却不止一次地认为,真美。
风雨洗礼,时光流逝。当我再看见那园子时,山茶早已凋零,心头还浮现那红艳欲滴的花,不免心生感伤。外婆依旧给山茶树浇水、松土。她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不急。美丽永远都在。”我手中把玩着外婆夹在书里的山茶花瓣,似乎又闻到了曾经的香,明白了美丽的存在。
外婆还在忙碌。她忙着浇水,忙着山茶下一次的开花。她坚定地说,要让园子再次美起来。我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忽而想,那也是流红吧,流进眼睛,流进心底的红,永远存在的美。山茶凋零,外婆说没有了美,其实忘了,她自己的一举一动,她自己颊上的流红,一直在。那就是美。
满园流红。我心里一直有着这种不过时的美。这些美,不随时光流逝而永远消失,更不因人事变迁而失去光彩。
山茶的季节,流红满溢。外婆颊上的红晕与其相衬,我慢慢地看,慢慢地等,那些美丽永远都在。其实,也早已在我心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