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斑驳覆尘的青绿,其上是亮得扎眼的紫。凑近一瞧,那闪着白光的紫便直直地劈入你的眼帘。可再眨眨眼又看,那也只不过是一簇灰头土脸的无名之辈,使劲儿伸着四片米粒大的紫瓣儿,怒放着白色的不足芝麻大的花蕾,挺着几片乱乱的灰土覆盖着的锯齿形叶子,张牙舞爪,俨然一群纸老虎在路边耀武扬威。打肿脸充胖子,这是比它高几个头的荒草对它的不屑;自私自利,不留香气,这是浓烈芬芳似火绽放的玫瑰对它的嘲讽;凡夫俗子,追名逐利,这是四大君子梅兰菊竹对它的鄙夷。而这无名之辈不动声色,显然是低,无比的低,低进了尘埃里。
我正对它摇头,可耳畔响起了一阵言语:
“谁敢说我卑微?谁敢说我平凡?呵,我偏要出彩,我偏要伟大,我偏要傲然给你看!”
我怔住了。这是无名之辈的妄言,还是平凡之中的伟大?我只见它与狂风共舞,与日月同辉,高高昂着头,一口气跑了个漫山遍野:街边泥泞见紫莹,娇花之下狂妄影,一不留神就从裂开的地缝中钻出来嘲风弄雨,一不小心就在恶臭的水沟旁厮杀着乌烟摩气。夏风把它吹得灰头土脸,高傲的花仍高傲地挺立;夏雨把它浇得颤栗不已,潇洒的叶仍潇洒着焕然一新。矮矮小小的青绿与浓紫铺了满地,却有着指向苍穹的狂妄与戾气。
“可你究竟是个无名之辈,春生秋死,短暂而又受尽嘲讽,你这般绽放又如何值得?”我默默思付,却猝不及防,一个顽皮的孩童在你身上蹦跳,践踏着你浓烈的紫,给你灰头土脸的锯齿叶落井下石。你狂烈地开放与蔓延着的宫殿榭宇,顷刻间便化作断壁残垣,青的灰的紫的混作一团,在无人问津的逼仄之地上无声地铺着,书写着悲壮的结局。但是-——种闪着紫光的力量再次劈进了我的视野,原来是你的花之魂在呐喊:“我身虽死,但我顽强傲骨永存!”
我心中有一股紫色的洪流,闪着光漫了上来,托起了两个字一一肯、定!
我带着敬意俯向另一丛仍然盛放的无名之花,手指轻触花与叶,却只觉得它如锦缎般柔软。我恍然大悟。命运不允许你有一丝坚韧之处,甚至讲本应属于你的芬芳也无情夺走。命运让你匍甸于地接受摆布,你却高昂着头顽强抗争:我们眼中弱小的、执迷不悟的你,其实已经用尽毕生之力去绽放、去扩张。再小的孤岛也被大海环抱,再小的星尘也于银河闪耀。而再小的你,无名之花,也有自己的傲骨与伟大,也有你紫莹闪耀的一世芳华。
我拭去你面颊上的尘,喃喃道:“无名之辈,原来也值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