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家乡,总是烟水迷离的,院子里湿润的青苔在雨中纯净地生长,凉风吹起书页,四下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不远处蛙鼓阵阵。独倚幽窗,看转角的青石小巷,一柄久违的油纸伞,遮住了低过屋檐的回忆。
小时候,我喜欢躲在屋檐下,看那黛瓦白墙,微风细雨,品那远山轻抹,云蒸雾绕。母亲常叮嘱我,不要在雨天出门,可孩童的天性便是贪玩。有时,我偷偷趁大人不注意溜出去,看塘中含苞的荷花。一瓣瓣围拢在一起,仅几朵稍稍舒展,白里透粉,上面停着些圆润的露珠,折射出五彩斑谰的光,美得触目惊心。
此时我总会联想到古时的翩翩君子,都是一样的不急不躁沉稳内敛。离开时折一只绿柳,悄悄插在老旧的白瓷瓶里,日日看着,仿佛它装载了整个春天。
含苞的荷花在家乡预示着清明的到来。而清明前后,少不了的就是吃青团。嘴馋的孩子都会早早起来,围着大人团团转,我也不例外。每逢清明,我必定要跟着大人去田埂上采鼠曲草,专挑无花鲜嫩的。同我一般大的孩子也不少,我们比着谁摘得多,整篮整篮的绿提回来了,田埂上却还回荡着孩子的欢声笑语。到了家,大人先把鼠曲草用开水烫一遍,然后用双手挤出绿色的法液来。如此有趣的事我自然要抢着干,每次都是满手青绿,连衣服上也留了痕。外婆见状总是会轻声责怪我,说完却还是细致地帮我擦手。在把糯米粉和草汁充揉均后,青团皮就做好了。填满馅的青团软弹软弹的,草叶味混合着笋的清香,成了我记忆中春的气息。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为了让时间不那么“煎熬”,村里的孩子们会聚在一起,玩着各种各样的游戏。整个村子都是吵闹的,小孩子们在巷子里窜来窜去。泥水染黑了裤脚,但我们才不管,自己玩得尽兴便好了。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了小脚印,渗进了孩子们的汗珠。此时没有谁能管住他们,除了青团。“青团可以吃了!“不知是谁用尽力气喊了一嗓子,接着孩子们就大叫着冲进家门里,用脏兮兮的手去够青团,大人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看着孩子吃得满嘴黏乎。村子的家家户户也会互送青团,尽管谁家都不缺。但这似乎成了一个习惯,接到青团的人总会笑得灿烂,那似乎不仅仅是青团,而是邻里间一颗颗和谐美好的心灵。
离开家乡后吃到的青团都远远比不上家乡的味道,说不出少了什么,也许是失了家乡的那份情。
听说家乡的燕子又回来了,新生的生命啾啾地叫着,有对春的喜悦。不知何时,我也能同燕子一样,穿过千山万水,回到我的家乡,我生长的家乡,我眷恋的家乡,我深深热爱的家乡。能站在熟悉的土地上,以慷慨激动的语调抒发出我对它最真挚的感情,再大喊一声“故乡,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