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去北京,正是春节前后,许多作家的笔下都写到了老北京的一种“小玩意儿”---“兔儿爷”。书中的“兔儿爷”极具精致传神,但逛了一天的庙会,我却寻不到“兔儿爷”的身影。地摊上那一团色彩模糊,貌似兔子的东西,绝不是书中提到的“兔儿爷”。我失落地在胡同里漫无目的溜达,
在一扇厚实的玻璃门前,我停下了脚步,扒着门,觑着眼往里看。一位老人正伏在木桌上埋着头正描绘着什么。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屋内安静极了,老人捏着一杆瘦瘦的小毛笔,蘸着调色盘中的颜色,细细的描绘着手中泥人的五官:笔尖一点一点,染出上挑的丹凤眼;轻触黑色,点上了晶莹的小眼睛。涮干净毛笔,重新蘸上红色,画上三瓣儿小嘴。我的目光投向老人身后的架子,那里摆着一排已画好的泥人:豆儿般的小黑眼珠灵动有神,眉是细细三条,流水般柔柔地上曳,有的穿红色的衣,肩上带着黄金的铠甲,披着天蓝色的外袍,袍子上还画着金色古币的图案做装饰,像个大富大贵之人。每尊泥人大小形状都不尽相同,但每个都是眉目清朗,精致绝伦,每个有每个的精气神儿。
这,才是“北京兔儿爷”该有的样子!
去年寒假,终于挤出了时间去了向往已久的丽江古城。踏着青石板路,面前出现一扇厚重的木门,原来是一幢古宅。古宅很大,游人却并不分散,而是聚集在一起。一个老伯的声音隔着人群远远的传了过来:“……”
人群中有人好奇的问:“老伯,您祖上就住这里吗?”
老伯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我祖上三代都是住这里的哩………前几年有个开发商出高价买这栋宅子,祖宗留下的东西,可不能说卖就卖了吧!和当地政府商量,就办个免费的小博物馆,我就在这里侍弄侍弄花草,打理打理院子,看着门儿找点事儿做!”
我一下子默然了,细看那雕花的木窗,上面有蝙蝠,有鲤鱼,还雕着一株高大的花树,下面有几个儿童在嬉闹,仿佛一幅活生生的连环画。房梁也是木制的,结合处却是榫卯死死咬住,结实而牢靠。我想象着孩子在天井中打闹,慈祥的老人慢悠悠地喝茶……老屋们静默着,透过木窗隐约可见屋内老旧的家具,不知在那些流淌过的日子里,又承载着多少代人的悲欢离合?
精致的“北京兔儿爷”,沧桑的古宅,仅仅是祖先遗留下来的文化瑰宝中的沧海一粟,又有多少都湮灭于烟尘里。这些忍受了枯燥,甘愿清寂,能拒绝诱惑的人,能穷尽自己的心血,倾尽了全力去守护这些历史的馈赠。
他们不是时代的开拓者,却是光阴的守护人。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岁月的残片,更是中华民族的根脉---只有根系深深扎于土壤,挺立的古树才有依靠与寄托,才能四季长春,枝繁叶茂。